炊烟（续二）

五

人生的真相是什么？你曾经不止一次地问过我，问我这个年纪根本无法回答的难题。我猜想，你既然想一定要我回答这个问题，应该出于考察我的智商，也可以看作是人生的成熟度吧。一个经历过社会大世面的人，总不能老是从花树上摘一个花蕾下来，且长期捧在手上，应该选择一个适当的时间把它承放在有一定营养液的玻璃瓶里，它才能长得更加娇艳更加绽放。其实，在玻璃瓶与手心之间让我只能进行一次选择，我会选择温暖。

请你一定要宽恕我，我背着你去拜访你的玲，或者你同学本身就想了解你的现在，她接到我的预约电话后，满口答应。我们是在电视剧观众最喜欢男主角约会的地方见面了，可惜我不是男的，是男的都会爱上你的女同学你的玲。见到她的时候，我觉得一刻也不能在你身边待着留着了，她是花，我是叶，她是湖心岛，我是半岛上的水榭，四面临空，我也就知道了你终身不娶的原因。是啊，我在你眼中算什么啊？近来，高歌四起，成为网红的年轻女硕士董某又算得了什么啊？

早上去读书：儿童背水瓶，老祖宗背孙子上学书包

请你千万不要问我你的玲什么一个情况啊，但我想马上告诉你的是她已经与你们的班长分手了，分手的原因是因为两人共同拥有的孩子得了一种世上罕见的病，人的身高不能再生长，也就意味着随着时光的流逝，他的身体会不断地萎缩。我看过她主动出示的照片，在校门口等待双亲接回家的小学生眉清目秀，一点也看不出生病的模样。你的玲告诉我这个隐秘的事情，脸上的神情已丝毫不带一丁点儿悲伤，只是无声地笑了笑说：这是老天的惩罚，我会毫无保留地接受。谁让我在他最需要的时候选择去出国留学呢？又在学业修完、回国之后，不去跟踪了解他与你之间的真相，经班长推荐在相同的院校相同的系当国文老师，且与他慢慢好上呢？我本来是不相信命的，自从我们的孩子得病之后，我相信了，我真的相信了。

她闭上眼，用两个白皙的食指揿了又揿太阳穴，这个习惯你也有，不时地在我面前卖弄。然后，她不声不响地睁眼看了看玻璃橱窗外的街头、雨头和人头的混合色，好一阵子。也许被活鲜的生命景象所打动，她回过神来说：请你保密一段时间。到时候，我会直接跟他说的。我点点头又摇摇头，表示绝不会去当你们两人之间的小信使。她笼了笼在发髻边上经常会走散片刻的头发，我知道我们两人的约会马上进入了终结期。

现在想来，一个出身高贵的女人，偶尔站在黄昏、有风的窗口让头发飘扬在脸面上，才是生活的底色，一丝不苟，让一切想紊乱的事儿离开，只有在贵宾接待室里才会有，而我不是贵宾，是一个偷盗你的隐私你的情感生活的贼。

陈水河原创于2023年6月14日早上，修改于当天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