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老人的结局

听说老家邻居张奶奶昨晚喝农药自尽了。今早我们赶回去的时候看见一堆人在她家转来转去正料理后事。

张奶奶丈夫死得早，后面一直没有再嫁，留下的五个儿女全由她含辛茹苦养大。

这张奶奶干嘛这么想不开，要喝药自尽？原来是与儿女产生矛盾，并且这矛盾不是一天两天，程度也不是小打小闹了。

老三当年一时糊涂，把自己老婆逼跑了，从此以后醉生梦死，堕落在家。留下的有一双儿女，张奶奶见无人管束，偌大年纪了又重新“披挂上阵”，跑去给老三承担起来。

老三后面因酗酒过度，英年早逝，弄得个张奶奶白发人送黑发人。老三的事没过多久，老四家又扯散了，好在这次他的两个儿子被女方家要去了，否则刚把老三儿女养大成人的张奶奶又要陷入火海。

但这些都不是把张奶奶压垮的最后一根稻草。

最近几月张奶奶老犯胃疼，屡次叫人去找她几个儿子但都无人问津。听说有一次她实在受不住了，让村里一个小伙把她拖到老大家，老大把老二叫来后，不仅没有给她好脸嘴看，还骂了她一顿。张奶奶哪受得住这种气，拖着病体回了家，就在昨夜，不知什么时候就把农药给喝了。

今天来时，我看见老大老二老四老五全都在场。想到张奶奶的遭遇，心中颇有些不平。

几个老汉杵在门头，闲聊着什么。

我轻声走过去，想看看有什么可帮忙的。

“好像经常都在喝吧？”

“最近喝得频繁，常常看见都是歪歪扭扭的。”

我走到几个老头附近，听到他们说道。

“老四自从家散了之后，经常啥也不做，两母子常常凑到一块，喝得不省人事。就那天，她说她胃疼，老大来看她也是醉倒在床上，人事不知。”

“不是说没人来管过她吗？”我问老头道。

“老大来过的，只是当时她醉了，根本没有意识。老大当时还和老四吵了几句呢。”老头顿了顿，接着说，“她本来有糖尿病，喝那么多酒哪能不发病呢？……有一次老四和她在一家铺子里喝酒，喝完之后把人家铺子都给掀了一半，人家报警把老四捉去关了几天，她后面揪着铺子老板吵了几架。”

“这……她干嘛要这样做？”

“谁知道，或许是放不下老四，要来眷顾他。本来她几个儿子都商量好接她去城里住的，一家待几天，结果她自己要跑回来。一回来呢不是和老四吵架就是整天喝酒。隔壁邻居也受到一些叨扰……”

我突然感到内心有些憋闷，似乎是走进了一个死胡同，怎么转也转不出来。

我顺着弄堂进入里屋，墙头上悬挂着张奶奶一张遗像，安详而和睦。

张奶奶这辈子也算是苦命人了，终究是这样一个结局。

我踅出里屋，没有精神地盯着一些景物。此时正是暮春时节，万物生长，一株小草从一块黢黑的石块下艰难地长出，一只母鸡突然跑了过去，一口啄于草上，鲜嫩的草叶立即被它吞咽下肚，得意地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