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药材
人们常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土生土长在“金水沟”沿岸,当然是靠沟吃沟了。
金水沟地形复杂,沟壑纵横,卯梁相接,植皮茂盛,到处葱绿,泉水潺潺,姿态万千,壮丽磅礴。金水沟也是家乡父老乡亲赖以生存的“聚宝盆”,有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自然野生资源。不仅有畜类的天然草场,还生长着道地的远志、防风、麻黄、地骨皮、北柴胡、野酸枣仁等众多名贵中药材。
过去,农村人普遍不富裕,缺乏经济收入来源。一个壮汉子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苦劳作一天,所挣的工分值还不到一毛钱。有的农家子女因家境贫寒,为了减轻家庭负担,便早早地辍学,从而失去在课堂上学习文化知识的机会,造成了终生遗憾!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同样是为减轻家庭负担,在自己的心灵深处,像着了魔似的反复思考:要想完成学业,交得起学费,只有利用金水沟野生资源——挖药材,才能实现自己的目标,这也是唯一的“生财之道”!
每当春暖花开,万物复苏,草木葱茏季节,各种野生药材逐渐发芽伸枝,便耐心地期盼药材快快“茁壮成长”。待到学校放了暑假,就是挖药材的最佳时段。
一把镢锄,一根绳子,是挖药材的全部工具。远志一般生长在埝头、路旁,有些药材像跟人藏猫猫似的,隐藏在茂密的草丛中或悬崖峭壁上,得用“火眼金睛”仔细辩认。挖药材不是人们想像的那么轻松容易,算得上是一项苦力活儿。沟壑空气沉闷,通风不畅,蚊虫盯咬,毒蛇出没。挖药时,手提家伙翻沟越岭,攀上遛下,灰头土脸,挥汗如雨。寻找一根药材,实则不易,有时脚没踏稳,就会掉进枣刺窝或沟窟窿。挖药跑乏了靠在土崖边休息一会儿;跑渴了到金水沟底喝饱泉水;跑饥了在附近寻找些青枣,野酸枣或毛桃充饥。为了多挖药材,一天要翻越几架沟,在陡坡、悬崖或羊肠小道行走几十里路程,其艰辛程度可想而知。尽管十分辛苦,但战果还不一定理想。因为参与挖药的不乏其人。时常老半天时间,也只能挖出几十根远志。为了提高劳动效率,同时也兼顾挖些其它价格较便宜的药材。去沟里挖药,不忘带上竹笼,顺便给自家喂养的山羊割些鲜嫩的青草,寻些野菜,摘些野果,也以此成为挖药间隙的一种乐趣!
八十年代初,生产队组织一些老汉成立了“治沟队”承担平整沟地、栽树绿化、点瓜种豆等任务。我们这帮“愣头青”挖药材与治沟队形成一对矛盾,没少被那些“多事”的老汉叫骂嫌弃。王印大伯每遇见我们,眉头皱的老深,一绺山羊胡子翘得很高,两只眼瞪得像铜铃,近忽愤怒地嚷嚷:“你们这帮臭小子,调皮捣蛋,破坏我们的劳动成果,要给老师告你们!”其实,这些本巷本队的大爷大伯心里清着呢,娃娃们也是迫于无耐,利用假期弄几个学费钱,也没真骂真挡,只是挖药不太安全,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给家长没法交差。说归说,骂归骂,我们陪着笑脸依然我行我素,照样挖药。有时还和那些老汉捉迷藏,你在这架沟,我去那架沟,反正他们撵不上……
药材挖回家,放在潮湿的地方存放几个小时,拿捏着时间差不多了再细心“抽药”,然后晒干拣净储藏。挖上七八天,凑够一斤多干远志,约同伴提上药材,步行去距家二十里路的镇药材公司变卖。收购人员总会挑挑拣拣,谈嫌药材质量,每斤扣除一两杂质。每斤远志能卖一块二毛钱。这对我们来说却是一笔巨款,是一个壮劳力近半个月的劳动收入。手里紧紧地攥着得来的辛苦钱,心里美滋滋的。赶忙跑去新华书店买来新华字典,去百货商店买件盼望已久的白背心、学习用具等。舍不得乱花一分钱。渴了去集镇饭店要一老碗稠面汤。现今回想起来,感慨万千,在那艰苦的岁月,一个钢蹦当两个花,用二分钱买一罐头瓶带色素的“凉甜气水”都感到很奢侈!
挖药材,使我完成了从小学、初中到高中的学业,也炼就了吃苦耐劳的精神,磨炼了毅力与意志,成就了自己的梦想,实现了人生价值;挖药材,使我深深地知晓,只有辛勤的输出,才能获得相应的回报;挖药材,成为自己少年时代不平凡的一个经历,在记忆深处留下了深深的烙印,是永远记在心里,成为难易割舍的乡愁。改革开放四十多年,人们的生产生活发生了巨大变化。只有不忘过去,才能真正体现当今美好的生活,幸福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