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第一香》的瘾

以前没读过网络小说，《第一香》是我读的第一本网络小说，没料到，一看就上瘾了。

第一香是老北京南城牛肉的香、馒头的香、羊汤的香……也是金街银巷精湛技艺代代传承的香，那艳冠群芳的牡丹，幽香扑鼻的玉兰，琢粉吸蜜的蜂蝶，都裹挟在大时代的浪潮里，翻涌不息。

故事发生在民国时期。从南方逃难到北京投奔哥哥的吴翠喜，被打发到白纸坊的“牛肉刘”家做跑堂。金银街的少掌柜邱立云遇到了父亲故交的女儿连翘。看似两个毫不相干的少女的遭遇，引出了“第一香”：既是食物的味道，也是工艺品的精绝。

连翘的父亲病逝，她投奔了父亲生前的客户：以前的妓女吴绮湘。因长相出众，被温梦榆看中，她不愿意被霸占，剪掉了长发，在吴先生的周全下逃过一难。在帮佣之余，她凭借精湛的手艺做了各种手工来补贴生活。

翠喜和掌柜刘天禄在日常的相处中情投意合，互许终身。她去街坊那大姐家送东西，又被税务所长温梦榆调戏，刘天禄为她出头，狠揍了温贝勒，从此他和他的饭馆大祸临头。温梦榆家有丑妻，无儿女，一直惦记着收个小妾。在连翘那儿没得逞，对翠喜志在必得。刘天禄被栽赃陷害入狱，和翠喜失散。

连翘的手艺吸引来悦昌的掌柜赵柏涛，也遇上了邱立云。她和立云情愫暗生。但由于在手艺上的分歧，两人心有罅隙，最终渐行渐远。立云另娶，连翘远走。

刘天禄的街坊邻居金蛋四处为他奔走，最后找到了悦昌三千金赵九如同学的议员父亲。刘天禄被放出来后，从头开始，一边重新创业，一边寻找翠喜，最终二人终成眷属。

整本书的时间跨度并不长，全部发生在北京。书里的老北京风情刻画得栩栩如生。一干人物众多，每一个都有姓名，鲜活生动。既有韩家潭胡同里的垢秽侮辱和心酸，半步桥热闹的人间烟火，“王八楼”里的暗无天日，也有谨王府的家大业大和没落的黯然，这组成了当时的北平。

各类人物轮番登场。有风尘异人一般的秦瞎子，身有绝技、潦倒的草奶奶，也有热心肠的斗大爷，有耿直爱漂亮的那大姐，也有势利、仍有底线的金四爷，有神神道道、蒸的一手好馒头的老关，有贪得无厌的温贝勒。因为时代变革，政局更迭，有进步学生金蛋，有觊觎王府的日本人池田，还有孤标傲世的谨王爷…….马爷和白燕云的经历和感情，除了是悲壮的守业传奇，更是动人心魄的爱情故事。

《第一香》虽然主写市井百态，却通过牛肉刘和邱梁两个匠人家族的恩怨，写尽了对手工技艺的求索精进和理想追求。

“家人是客人吗？其实也是客人，是你这辈子最亲的过客。把客人当家人，为他们做道菜，那味道是差不了的。因为这是做给家人吃的，是家的味道，没有输赢，没有计较，只有心。”

这是牛肉刘在经过磕绊摔打后悟出的食物味道。而连翘和邱立云的眼光、格局、志向不在一个层面，邱立云是典型的匠人，连翘则更愿意表现内心追求，有一点艺术家思维。他们其实在技艺上没有高下之分，正如谨亲王玉田所说：

连翘这样的人，可能今天做的东西好，明天做的东西特别不好，但他们总会做出让你意想不到的惊奇。

窃以为无论什么时代，都应该既有技艺精湛的匠人，又有意志自由的艺术家，对两者都应该是包容与呵护的。书中没有明确写出连翘的结局，但我真心希望像连翘这样独立自尊手艺精湛的女孩，能得到命运的眷顾，让她能像自由飞翔的鸟儿，经风雨后更强大。

我很喜欢作者的的文字。市井气息十足，宛若身在平常百姓家，沉到了街头，有家长里短、饮食起居。作者用朴素的语言细密勾勒出劳动人民的智慧和形象；但她又有自己的思考在，在王府、连翘那一条线，关于艺术和人生的讨论，旧时代覆灭后曾经身在高位的人心态的变迁和恩怨，又是诗意的，有暗想也有剖白，有挣扎也有顺从，细致还原了人物的个性，挖掘了人物的心理。底层人民的打拼，故园草木的去留，勾勒出“家”和“梦想”。这种俗气和诗意交织在一起，草蛇灰线，也有细密铺成，协调统一，让人口齿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