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年轻时去了南方,出了事,一个女人一直为他意难平

2023-01-02  本文已影响0人  如沐芳华
100个久别重逢的故事与你相约

01

我家兄妹四个,但却有三个妈。

我1973年出生在苏北的一个小村庄,具体几号出生却是没有人知道。

因为我是在春二月一个下雨的午后被我爸爸捡来的,他们都认定我出生没几天,我被包在一件破棉袄中,身上没有能证明我身份的物件。

对于我的到来最反感的是我妈,因为她已经有两个儿子了,一个五岁,一个三岁,他们甚至还想着再要一个孩子呢?

所以我莫名其妙地闯入了这个家,分走了他们的粮食,还要专门有个人来照顾,耽误了他们干活挣钱。

我听邻居讲那时我妈经常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让我爸把我送走。

我爸一直不太会说话,最大的优点就是骂不还口,性子软,其实善良着呢!

他听得烦了,只会眉头紧锁,跑过去对我妈喊着,你不是要个女儿嘛,现在不是有了吗,她来了就是天意……

虽然我最后没有被送走,还有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天雨(在家乡方言中是天意的谐音,也暗示着捡回我那天是雨天),但是我成了爸妈不和睦的导火索,我妈甚至还怀疑我是爸爸出gui风流的结果。

我爸那时总是一副有理说不清的苦相,被逼急了总会说,一天天都在田里忙活,整一个泥腿子,你又帮不到多少忙,我要养活这一家呢?

我妈有哮喘,天冷时总会发作,身体不是很结实,所以她不能干重活,庄稼地里的事她很少管。我还听说就是因为爷爷奶奶太穷,爸爸兄弟又多,所以才把我妈娶过门的。

在我印象中,家里的事情她收拾得也不够利落,我家总是乱糟糟的,两个哥哥的衣服破了也不会修补,而且总是脏兮兮的。

我呢被嫌弃还受冷落,每一次她想要打我时,我都撒腿就跑,她压根追不上,最后只是打了个寂寞,倒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

眼看打这招不行,我妈干脆一直挖苦讽刺,说我是赔钱的货没人要,还骂各种难听的话。

我那时想多吃点玉米饭,都被我妈用凶狠的眼神逼退,而我两个哥哥至少能吃饱。

她还扬言说肯定不让我上学,我这个捡来的女孩,将来就等着做工赚钱吧!

可是她没有等来不让我上学的那一天,因为在我七岁那年的冬天,她去水桥上洗菜时,不小心栽到了河里,整个人都淹进了冰窟窿里面,捞上来就没用了。

02

我真的没有流多少眼泪,但我爸却伤心坏了,眼睛都哭肿了。我后来流了几滴泪,全是为了我爸。

突然没有了我妈,家里就更显凄凉,洗洗晒晒的家务活全是被堆挤到一起,有时甚至到了我们兄妹没有换洗的衣服了,我爸才开始收拾。

我们兄妹上学,不仅穿得破烂,而且鼻涕邋遢,脸蛋上都生了冻疮,就是一副寒酸样。

我十岁时,二哥11岁,大哥13岁,有户邻居老奶奶对我爸开玩笑说,我娘家有个女人,男人走了一年多,要不我帮你说说,好歹有个人烧饭洗衣啊,她就有一个儿子,干活可是一把好手。

我爸就是一个老实人,忙说着别开玩笑了,然后扛着扁担就去打水了。

我爸没放在心上,可那个女人却是惦记上我爸了,因为那天我们兄妹三人回家吃午饭时,就见到了那个女的。

据说那女的前两天让媒人领着和我爸见面了,她很中意,可是我爸一想到有四个孩子要养,就摇着头躲开了。

可是那女的偏偏认准了我爸,第二次来就不把自己当外人了,行李放下后,就开始收拾屋子,劝她停下,她只顾干活。

那天中饭比平时多了一个白菜,而且全部都是热乎乎的,吃得可暖和了。

我们当时都是孩子,对大人的事并不完全理解,我记得当时爸爸确实是让她回去,因为只靠他种田,日子实在过得清苦。

可她当即表明了心意,她说孤儿寡母的,常受欺负,看你老实,我就放心,以后一起操持这个家,就让我们留下来吧!

我爸没有反对,而是让我们兄妹三人叫她兰姨,而兰姨让她的儿子叫爸爸。

我们就成了一家人。

03

那个年代普遍都穷,我们的愿望很少,只求吃饱穿暖。

兰姨手巧,而且总会把一碗水端平,不会偏心,甚至对我们兄妹三要比对自己的孩子好。

我们冬天的夹袄出自兰姨之手,我们的书包都是兰姨用布缝制的,我们的衣服鞋袜都是兰姨准备的。

相处时间久了,我们一直享受着兰姨的付出,总算有了被家庭温暖的模样。

可是随着我们长大,总会有矛盾,第一件闹得不愉快的事就是分房。

我爸和兰姨想着把旁边的一个杂货间休整好后挪出来,因为我们大了,挤在两个小房间不合适。

可这间房该给谁呢?大哥说他最大,过几年就要娶媳妇,现在就给他得了。

二哥说娶媳妇还早呢,现在是要解决房间拥挤的问题,这间房应该让他和大哥住。

我是最没有发言权的,我只求有一张床让我睡就好了,所以根本不敢说话。

兰姨带来的儿子建波也和我一样沉默,都清楚自己的处境,所以不会多说话。

可最终兰姨当着全家人的面说,翻新的屋子给我住,因为我是女孩,而他们兄弟三人可以挤一间房。

这样的理由,他们一时不好反对,可大哥连忙说,将来我们娶媳妇,可得要有房子啊!

兰姨笑着说,你们还上学呢,现在就把书给读好,你们能上到哪,我和你爸就供你们到哪?

兰姨这么说,也是这么做的,大哥一年后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只好去打工。二哥后来也一样。

最后剩下读书的就只有我和建波,建波月份比我小,所以比我小一届。

04

两个大哥都打工挣钱了,而我和建波都考上高中,所以用在我们身上的花销一直没断过。

那时不断有挑不离间的话出来,一些乱嚼舌根的总是说,我爸在供着两个和他毫不相干的人在上学,而自己的两个儿子却在做苦力。

更有一些人在煽风点火,让我的两个哥哥和兰姨去吵,说她表面公平,其实就是为了让自己儿子能一直上学。

两个哥哥确实受了他们的挑唆,而且刚走上社会,没挣上啥钱,所以每次回来都要和兰姨怄气。

兰姨很能忍,她觉得能让自己的儿子靠读书出人头地,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对两个哥哥的小吵小闹,她不会放在心上,想着忍忍就过去了。

可是两个哥哥终于忍不下去了,他们打算放大招,就是要求爸爸和兰姨一定要给他们每人盖两间明亮的大房子,否则我和建波就别想再上学了。

兰姨永远都是那副不会吵架的样子,淡淡地说,我和你爸都知道,大宝二十了,确实是该盖房子了,你妹和小弟能上学,怎么能让他们退学呢,放心,这由我和你爸供着呢……至于你们的房子,有我和你爸呢,你们只管挣钱,自己挣来的可都是自己的。

兰姨和我爸一边省吃俭用,起早贪黑忙收种,一边顶着两个哥哥时不时闹风波的压力,终于在大哥二十二岁那年,借了些外债,总算给大哥造了两间房。

家庭纷争总算告一段落。

我大哥搬进了新房,小弟建波后来考上了大学,而我高考落榜,爸爸让我去学了缝纫手艺。

05

那段时光,我和兰姨单独相处的时光多了起来,以前在这个家我多半把自己看成是半个闲人,只要安静地有碗饭吃,我就足够了。

我小心翼翼的,不会多说一句话,就像是个孤儿寄养在别人家。

而兰姨总会过来主动和我聊聊天,那时我在学打毛衣,兰姨就在灯光下剥花生,拣种子,她还喜欢把一些陈年旧事讲给我听,讲她年轻时有多惨,但遇到我爸是多么幸运。

我明显感到说到我爸时她的眼里有光,最后总是说人啊,就得要大气,哪怕吃尽了苦头,也得心平气和。

她讲话很慢,语调轻柔,看到我开始揉眼睛,她就起身收拾好种子,嘱咐我好好休息,替我掩上房门出去了。

那时我第一次有了一种完整的感觉,勤恳善良的爸爸妈妈只属于我。

又过了三年多,大哥娶了媳妇,成了家。我爸和兰姨又为二哥造了两间房,只等他娶上媳妇,他们就功德圆满了。

可二哥决定和几个要好的兄弟南下打工,一心想着多挣钱,只在过年时才回来。

那时建波即将毕业,他打算留在省城找工作。而我呢,有陆陆续续登门为我做媒的人。

那几年,我们全家红红火火,蒸蒸日上,好多邻居都说我父母下半辈子可有福享了。

06

可能是生活太顺了吧,就总会掀起一股股波澜。

我的二哥在南方出事了,据说他挣了点钱后,和一个不三不四的女人好上了,和别人争风吃醋,被打得一条腿最后都不能完全伸直,最后还是老乡送他回来的。

二哥休养了三个多月,才能下地,偶尔也干干活,但是性情大变,一不顺心,就会胡闹一番。

那时建波谈了个女朋友,领着到乡下见见我爸妈,许多人都前来祝贺。

可是二哥那天喝了许多酒,并发起了酒疯,疯疯癫癫,大家都忍着吃完了饭。

不料,在我和兰姨收拾碗筷时,他跑到建波女朋友前面,大声喊着,你知道吗,他早就和我妹在一起了,他们在上高中时,就在外同居了……二哥越说越污秽,听听就觉得恶心,劝都劝不住。

最后我爸抽了他两巴掌,狠狠摁着他,才停止,可是二哥随即当场在地上打滚,嚎啕大哭。

一家人不欢而散,建波的婚事肯定也被搅黄了。

07

可是风波远远没有结束。

二哥败坏了我的名声,远近说媒的人都不敢来我家了。

而他还对我产生了歹毒的想法,他想让我彻底没人要,然后他娶我。

我肯定不会答应,父母(我一直叫她兰姨,可在我心里早就把她当成了妈妈)也劝他收了这个想法。

可是他歹心不断,一次夜深人静之时,他爬上我的床,捂住我的嘴,欲图谋不轨。

我和他扭打在一起,虽然他力气够大,可是最终我还是没让他得逞,而且动静引来了父母。

那晚兰姨陪着我,她当即就让我收拾衣物,一大早就让我乘车去投奔建波,她说我再呆在这个家,指不定还要出什么事呢?让我别有顾虑,勇敢到外面谋一条出路。

我找到了建波,他招待我吃了晚饭,然后帮我找了一个招待所,后来我再去找他时,他老是找理由推脱。

我知道他是指望不上了。不过我有手艺在身,找个工厂上班,养活自己肯定不成问题。

期间我给父母写过信,可每次都是二哥回信,写的都是污秽不堪的话,吓得我都不敢写信了,也不太愿意回去了。

而和我有同样想法的人还有建波,那次过年前,我找到他,想让他带点钱和新衣服给父母。

但他冷冷地告诉我,他不会回去了,不过钱可以帮我寄回去,并说以后少来找他,自从那件事后,他越来越不想和那个家扯上关系。

08

建波后来和一个护士结了婚,安家在省城。

而我兜兜转转,没有遇到意中人,一直流浪在城市的角落里。

26岁那年,建波找到我,告诉我爸爸干活时摔倒,一条腿骨折了,问我如果回去的话,帮他带一些钱回去。

我想着终于能回去了,我甚至想好多请几天假,好好陪陪父母。

大哥在工地上扎钢筋,没有回来,大嫂会说场面话,但暗地里一直让大哥远离爸妈呢。

二哥见了我,说话就阴阳怪气的,他说以后老爷子就和他一样是残废了……可终究还是不一样,他是娶了两个老婆才残废的,而我一个老婆都没有娶上呢。说完就破口大骂,拧开酒瓶就往嘴里倒。

兰姨告诉我,二哥最近一年喝酒厉害,迷糊时睡觉,清醒时偶尔会去打零工,但别人一说起他那条腿,他就开始爆发,人缘差得不行。

接连几天,二哥都是迷糊着,逢人就说他媳妇回来了,不久他要结婚了,还说他媳妇就是他一起长大的妹妹……

我对他恨不起来了,突然觉得他好可怜,那件事不仅打残了他的腿,更打废了他的心智。

父母让我还是别呆在家了,早点出去吧,在家可不能清净了,爸爸需要静养,兰姨会照顾。

兰姨还特地叮嘱我,如果遇上了对得上眼的,就自己决定了吧!

09

28岁那年,我遇上了梓良,比我大一岁,他是厂里新来的车工,人挺老实,高高的,肩膀很宽,经常帮我扛布料,为我打饭菜,渐渐地我们都愿意走近彼此。

他在家是老么,全家都出来打工,对我很满意,所以就催着我们能早点完婚。

我把家里的事都如实向梓良说明,特别是二哥的情况,如果他相信,那就带他回去见父母。

有些信任一旦建立起来,那就是一辈子的,梓良说,我相信看到的你是怎样,那你就是怎样的。

第一次带着梓良拜访我父母,非常顺利,兰姨拉着我给了我两千块钱,她说还有真就帮不上什么忙了,让我以后用心持家。

傍晚时,二哥回来了,但是烂醉如泥,站都站不稳,几个邻居把他扶到床上,倒头就睡,直到第二天午后,我们要走了,他还没有醒。

这次回去,成全了我和梓良的好事,但我也听说家里常被二哥搞得鸡犬不宁,他把家里刚种的菜秧拔了,把兰姨的衣服剪成布条,煮饭时故意在米饭里掺沙子……

尽是整这些小事,但是隔三差五地上演,也会让人崩溃。

父母除了伤心,渐渐变得沉默了,因为他们表现得越激动,二哥就越得意,索性隐忍着,二哥会安分一阵子。

10

2010年的冬天,长期有胃病的爸爸突然胃出血,没能及时医治,最后连一个子女都没有见到,就永远离开了。

那是我们兄妹四个十多年后第一次同时在家,一起小心翼翼地操办后事,那次建波花的钱是最多的,但最后多到的钱都装进了大哥的口袋。

二哥起初还在喝酒,根本不管事,但爸爸出殡前,他跪在那里,哭喊着自己已经不是男人了,在南方时被人打残了……他鬼哭狼嚎,满脸鼻涕眼泪。

二哥这么多年的不可理喻终于得到了短暂的理解和同情,但爸爸的后事一过,他还是回到了老样子,甚至还变本加厉。

建波提出让兰姨和他回省城,可兰姨说城里肯定住不习惯;我感念兰姨的好,就提出跟我回县城吧,离家又不远,可以经常回来看看。

兰姨拉着我的手说,你和梓良把家安在县城,就想多孝顺我们,可惜你爸没这福气,你二哥心里的苦谁能懂,如果我走了,他就彻底垮了……我不能不管这苦命的孩子,当年我和你爸要是没让他去南方做什么生意,保不准你二哥就幸福了。

兰姨一边擦眼泪,一边摇着头,还说你爸爸的遗憾就是我的遗憾,你大哥是指望不上了,但你和建波可不能忘了手足情深啊!

11

其实兰姨到底怎么和二哥相处,我们都是听说的,但我知道兰姨从没有和我抱怨过,她是习以为常了,还是完全用爱和同情在包容?

不过二哥在最后的三年,已经不再折磨人了。他进过两次医院,一次兰姨还让建波帮忙转到了省城最好的医院。

建波虽然平时不愿和两个哥哥来往,但其实挺重情义,那次他还为二哥找了私人看护,而兰姨住在建波家,每天都会按照医嘱给二哥准备食物。

一个从没有出过远门的老太太,硬是在大城市学会了乘公交车,认识了站牌号码,把热气腾腾的米粥和营养汤汁递到儿子跟前,是石头也该融化了吧!

二哥那次出院后,就开始戒酒了,可是谈何容易,用他的话来讲,他得靠酒精催眠,才能睡熟。

再加上之前因为酗酒,身体早就被掏空了,所以2016年初,春天还没有送来温暖之际,二哥就开始高烧不止,反复无常。

兰姨让诊所医生来给二哥挂盐水,一个星期后有点好转,二哥还让兰姨煮点米汤给他喝,还想吃甜瓜酱。

二哥说完就躺下休息了,兰姨就去忙着准备。

家里安静了一下午,等到兰姨去看二哥时,二哥已悄悄地走了。

12

兰姨是真的伤心,她说一直以为那次从大医院回来后,二哥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怎么就这么突然呢?

她一直念叨二哥是苦命的孩子,她还说我和你爸虽是半路夫妻,但从没有大吵过,也算是圆满,唯一的缺憾就是二哥。

兰姨还说她宁愿用那份圆满来换回二哥一生的幸福,怎么好像不幸就是选中了二哥呢?

直到现在,兰姨还在为二哥意难平。

后来兰姨在村子独自生活了两年,就愿意搬来和我们一起住了。

她说连你二哥都走了,家里实在冷清,还是过来和女儿女婿一起住,热热闹闹的,才不至于一直想那些不开心的事。

读一个故事,品一段人生。本故事来源于现实,文中名字均为化名。作者如沐芳华,文字耕耘者,致力于用故事探索人生意义。世事百态皆故事,人生五味皆有情,欢迎关注如沐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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