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为家？

我有一合租的室友，是我大学同学，毕业后的几年，来到我所在的城市一起打拼。他有个蛮怪的习惯，换了好几部手机，但手机里永远只有一首歌——刘欢的《天地在我心》。有次我俩饭后闲谈，我终于好奇的问：你手机里为什么只存了这首歌？他便跟我讲起了这首歌背后的故事。

一

那是2000年，那是我第一次从我家那台黑白电视机上听到这首歌——《天地在我心》。动画片拍的好，小沉香也蛮可爱，我深深的为之着迷着。

只是那年留给我的记忆却不好，那年深秋，病了几个月父亲，合着满地的落叶，在呼啸的北风中，撒手而去。母亲悲痛过度，加之农忙，积劳成疾，也于深冬随父亲而去。那是深冬的一个傍晚，天冷极了，风呼呼的从我们家破落的屋周涌进来，我裹紧衣服，就一个人枯坐在母亲床边，听着母亲呼吸声渐渐弱下去。没有响动，没有言语，没有光亮，寒风扯去屋里最后一丝光亮，把我一个人留在这个家里，一整夜——一整个漆黑的夜。第二天，我开始便寄居爷爷奶奶家，那年我十二岁。家的感觉那样近，又那样远。也就从那天开始，我突然觉得这首歌，歌词美极了，你看——天上的星星多么美丽，可是没有你，一切都没生机，每一个孤独的深夜，你是否知道我默默的思念你。不正是我此刻的心情。我喜欢这首歌，一遍遍听去，只听这首歌。

二

到我上大学毕业时，我爷爷奶奶已经去世，我家的房屋以及田地也被村里征去，从新规划。故乡是个模糊的字眼，家———一个更加遥远而模糊的字眼。家是回不去了，家里也没熟悉的人，回去也是另一个外地。

那就在城里为家吧，也好。我流离辗转了许多地方，带着不多的行李，住在不大格子里，一月月的漂泊着。

我常一个人，深夜，戴着耳机，遥望天空，也会思索这首歌别的歌词：“这世界是那么神奇，还有多少事，待我揭开秘密，何时我才能坚强有力？”我是个倔强的人，总抬着阳光般的面庞，面对每一天的新生。我相信压垮我的是我对命运的怯懦，而绝非是命运的坎坷。但何时我才能坚强有力？我不知道。

四

当我认识你，啊杰，我俩大学就认识的室友，我们在这个城市里渐渐稳定下来，我已经放下了过去很多的事情。虽然偶尔夜深人静，记忆又泛起波浪，扎的心中隐隐作痛。但我想我会在这里租以70年产权的房子，老去。没有家，飘来飘去，了此一生。

我曾拥有，虽时间不长，但我深深珍惜着。也从未迷失过对家的感觉，但现在实在没有什么可依托的东西值得我去触摸。我总这样说服自己面对那个家的感觉：家在心里，心就是家。

到现在，我终安静的体会到歌至最后时，那歌词的味道：天地已融化在我心里，心里。

我安静的听他说完这首歌的故事，想：如果在那个叫家乡的地方，少了看着我们长大的人，少了我们看了很多年的建筑，少了那满含温情的人和事。哪些在不知不觉中新生的人，那些不知不觉中新建起房子，哪些平时极少走动的乡里乡亲，是否能支撑起我们关于家的情感与记忆？是否能支撑着我们远行？是否会让我们去思考家在何方？难道都要存于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