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贫散记｜小暑.2

出了地下车库才看到，本应已经大亮的天色反倒更暗了一些，黑沉沉的乌云压得极低，似乎已落到了鸣凤山顶，雨就要来了。

顺便在路边寻一家米粉馆解决早餐，这家馆子是本地有名的连锁店，以臊子料足味美闻名。吃两口发现无论用料还是味道都已打了折扣，好在买单时发现价格也同样打了折扣。

秦月有点纳闷，回头看看，才注意到这么早就坐了满座，好些人桌子上还放着安全帽。心下了然，这些都是对面学校工地上的民工，难怪米粉店要调整价格和品质了。摇摇头，望望愈发低垂的乌云，秦月来不及感慨，抓紧时间赶路吧。

六点半，启动车子正要出发，铜钱大的雨滴突然就嗒嗒有声地扑打在挡风玻璃上。少顷，已是暴雨如注，城市的天空全都笼在了灰蒙蒙的雨幕中。咬牙驾车闯入，却
既看不清前方，后视镜里也模糊一片，只得打开双闪勉力前行。还好，星期天的清晨，路上还没有行人，车辆也极少，倒是畅通无阻。

车上三桥，就见素来清澈的嘉陵江浊流涌动，似有蛟龙不安地翻腾。好在高速并没有封闭，小心翼翼驶入，独自驾车冒雨奔行，除了轰轰雨声，雨刮器唰唰声，什么也听不到。路上车辆极少，同向的反向的都难遇到。那一刻，秦月竟然感觉到了孤独，也是够矫情的。

跑出城市区域就进了山区，雨更大了。高速路面已经积水成河，车辆往前，似推浪而行的冲锋舟。车速控制在八十迈以内，方向跑偏的状况仍随时出现。他只好牢牢抓住方向盘，尽可能稳一点。有车超过，带起的水浪打在秦月的车身轰然作响，转眼又拖着一股飞腾的水雾绝尘而去，如同沙漠里驰骋的野马。对面有大车驶过，带起的浪头越过隔离带的绿植，似钱塘潮至，突然就泼打在秦月的汽车风挡上，发出巨大的呯呯声，仿佛整个车身都将被撕裂。有那么一瞬，秦月心里不由自主地涌起一些惊悸——车毁人亡的悲剧离他或许并不遥远。

看到路边有服务区，他拐了进去，这样危险的驾驶，实在令人身心俱疲。坐在车里掏出手机看看，已经七点半。稳稳神，给孩子发了一段语音：“儿子，抱歉，老爸今天要回村里准备迎检，没法兑现承诺陪你过生日了。我给你烧了牛肉焖在砂锅里，起来后把碗里剩的西红柿倒进去，再煮半个小时就关火。电影票买了两张，一会儿发给你，可以找个好朋友陪你一起看。儿子，生日快乐，老爸爱你。”

放下手机，静静地看着外面不曾消减分毫的雨，如流星、如疾矢，迎面飞射在风挡上，轰然大响，气势夺人。看样子一时半会儿雨小不了，还是接着赶路吧。心下一横，秦月又驾车上路了。

直到爬上佛崖村，山上的雨势才渐渐弱下来。前方青山重峦叠嶂，有白雾从山谷中攀爬而起，上似烽烟接乌云，下如流絮连炊烟，袅袅娜娜，缥缥缈缈，美如仙境。

到得村里，其他几位队员的车已经停在村部了，此时不过八点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