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回阿旗情义浓
2020/6/18
九五年以来,我已经七回阿旗了(一五年以来就有五次),其中五次到了村里,一次是路过未下车。老乡王云说,从你回来这么多次就看出来了你对我们的感情有多深。这是对我的最高评价,也是一种理解,我欣然接受。本来想和几位同学一起回去的,因为各种原因,最后只有我和卢伟成行了。
沈阳到阿旗五百公里,卢伟有证不会开,只有我独享驾驶的乐趣了。因为国家的投入大,内蒙的公路比辽宁的要好,车还少。另外,我们这边说村村通公路,而阿旗已经是户户通路了,老乡说,家里到阿旗,脚都不沾泥。曾经偏僻落后的阿鲁科尔沁旗,路都这样好,你说那里的变化会有多大。
是啊,老乡们的生活到底怎么样?这是我们此次回去的核心主题。以前每次回去都是吃顿饭,顶多住一宿,不能深入,而且人多一起回去总要照顾日程和别人的感受,不能随我愿。我一直打算自己回去,想住多久住多久,想怎么的就怎么的,一定要了却这桩心事。和卢伟一说,他和我想的一样。王雁和雅杰作为一个青年点的知青,必然是理解支持我们的了,当然,她们还要负责报销费用。
农村现在到底什么样?
九五年回去的时候,老乡说,现在可以吃馒头了,意思是吃饱也多少吃好了。但是土房子没有变。
一五年回去的时候,老乡已经可以给我们杀羊了,房子瓷砖罩面,铝合金门窗。
这次呢?走进了几家,浅色地砖,白色墙壁,无尘窗帘,进屋换拖鞋,电器俱全,居室、厨房干净无味,新房子的厕所、浴室都在屋内。
一,种地基本雇人,虽然有些老乡还是很劳累,可是比从前轻松多了,有些老乡已经和我们一样享受着清闲了,追求健康已经是不二的主题。老乡们赞不绝口的称赞共产党好,可以看得出来,他们绝对是由衷的。有老乡说,过去一个生产队一年打十八万斤粮食,现在一个人打二十万斤。
二,因为富裕了,老乡们的自信也极大的增强了,两口子月养老金六千多的不少(农场和公社有所不同),我们城里人六千的含金量能和他们的比吗?再一个是自信,表现在对待村干部的态度上,评价也好,议论也好,完全没有了唯唯诺诺,很坦然。对我们这些城里人同样如此。所有的变化,我唯独看重这一点。
观察村里的治安状况,可以用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来形容。
三,卫生方面的改善尤为显著。村里基本上没有散乱的垃圾。家家自来水,村里定期免费换滤芯。让我惊诧的是,以往我们住在老乡家,早晨起来洗漱,基本上在院子里,或者踩着门槛就刷牙了。这回我们住在老四家里,他告诉我们,洗脸刷牙的水一定要倒进污水桶里,他来倒(厕所旁边的渗水坑),不怕麻烦。他已经七十一岁了,典型的农民,他的变化,他的发自内心的讲究卫生(污水处理方面),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崔景才李金兰和路文龙邱东芳的家里,非常洁净,比城里很多人的家里还要好一些,那可是风沙肆虐的地方啊。
我一直以为庄稼以人粪尿为宝,可是老乡们自己家的菜园子里已经不用它了,嫌脏,用猪粪或者羊粪代替。我还多少有些遗憾,可是想想,这也是生活品味提高的一种表现啊。
四,老乡们说,现在的干部廉洁多了,村里只有记账员,财务在镇里,账目公开透明。老乡们私下里这样说,可信度应该是比较高的。村干部说一年工资两万多,很累,言谈中,说的都是在干什么事。
五,村里有两成房子是空的,人都到了城里。在家里干活的极少有年轻人。
六,老四介绍种棒子(玉米)的一年活计和费用:翻地,种地,蹚地(包括上肥)三项,分别15元/亩;浇地7.5元/小时(一亩地,不到一小时);自己撒除草剂;化肥130元/袋亩;雇人秋收60元/亩;秋翻地20元/亩(送秸秆,免费)。亩产1800斤左右,国家保护收购价每斤/0.8元。
除了养老金,这些价格因素多少说明了老乡们的轻松是怎么来的。
除了主要种棒子,多是杂粮和经济作物,自由选择。
当年一起出民工的崔秀花给我做过一双鞋,这是我非常珍惜的唯一的和当地女青年的来往(这次知道了,人家卢伟收到好几双呢)。如果说到“小芳”的话,这是我最接近文学意味的人物。当我这样称呼她时,她没有完全接受,出于礼节、羞涩还是其他什么的,就作为悬念吧。一个温馨的念想。
因为崔秀花嫁到了七队,我们在去她家之前,先到了我们的知青战友——殉职于七队的时学儒同学墓前,看着墓碑上的字:右侧“沈阳市三十八中学”;左侧“生于一九五七年卒于一九七六年秋”,真是百感交集,心情复杂。卢伟事先买了烟酒糕点果品纸香,我们一起给坟培了土,摆好石头堆起的“供桌”,三鞠躬以怀念。老四参加了全过程。卢伟说,这是我们此行最有意义的事,最心安的事,我非常赞同。
最后要说说接待我们的老乡了。我们住到了老四家,她的老伴儿和卢伟雅杰夫妇及我的东家是一个生产队的,现在腿脚不好,五天里为了照顾我们,累够呛。
每次回去必得请我们吃饭的刘桂霞(妇女队长)崔景泉夫妇,路文龙邱东芳夫妇,还有崔景才李金兰夫妇,路文学菅春芳夫妇更是轮番宴请,只好一天安排两顿了,感激不尽。路文龙还领我们到距离当年捡粪最近的马鬃山转转。
同在一个大队文艺队的王云天天来预约到家吃饭,直到吃了喝了他的才算心满意足,而他劳动了一天是挺累的,临走还专门送我们。
我们专程拜访了当地的精英(当时和现在),和我们一起参加文革后第一次高考,一起走出农村的菅春华——他现在是阿旗一家医院的副院长。他说一定要给我们找一个吃好玩儿好的地方,领我们去了阿旗富有村新建未开业的金果庄园参观,请餐。我们到家了,还希望我代表知青给题个词儿:芍药花妍逢时运,老屋灶火旺农家。
这次本来是想多住些日子的,多看看老乡,住够,聊够,但是目的没有达到。一个是因为疫情,多少忐忑。到村里的当天晚上,旗里防疫办公室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询问什么地方来,干什么,有没有核酸检测。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知道我们来的信息。洗澡也要核实是沈阳哪个区的。不能多呆了;还有一个因素是,到谁家都要请吃饭,我们再回请,如此一来,用卢伟的话说,我们就走不出三座山了。没去看望的老乡们抱歉了,实在是没有时间了。
此行收获真的很大,满足了我有生之年的一个大愿望,开心。我和卢伟在回来的路上就开始研究了,下次回去一定要借一处空房子住,绝不再打搅老乡了;而老乡们在电话里已经在问归途的我们了:还什么时候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