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秦|大宗师7-庄子
颜回问仲尼曰:“孟孙才,其母死,哭泣无涕,中心不戚,居丧不哀。无是三者,以善处丧蓋鲁国。固有无其实而得其名者乎?回壹怪之。”
颜回请教孔子说:“孟孙才这个人,他的母亲死了,哭泣时没有一滴眼泪,心中不觉悲伤,居丧时也不哀痛。这三个方面没有任何悲哀的表现,可是却因善于处理丧事而名扬鲁国。难道真会有无其实而有其名的情况吗?颜回实在觉得奇怪。”
这一段进一步阐述一种世俗意义上的有名无实的人,母亲死去,难过却不流泪,只是按丧葬礼仪安葬便得美名,庄子是怎么认为这类人的呢,又要借孔子之名了。
仲尼曰:“夫孟孙氏尽之矣,进于知矣。唯简之而不得,夫已有所简矣。孟孙氏不知所以生,不知所以死;不知就先,不知就后;若化为物,以待其所不知之化已乎!
孔子说:“孟孙才处理丧事的作法确实是尽善尽美了,算是懂得丧葬礼仪的人。人们总希望从简治丧却不能办到,而孟孙才已经做到从简办理丧事了。孟孙才不过问人因为什么而生,也不去探寻人因为什么而死;不知道趋赴生,也不知道靠拢死;他顺应自然的变化而成为他应该变成的物类,以期待那些自己所不知晓的变化!
儒家思想里孟孙才算是没有真心的人了,母亲死没有哀痛那不就是无情的人嘛,但在庄子这里,他把人的生死看作是自然变化,早晚得事,所以孔子绝对是不会这么说的,庄子又在披着孔子的皮论证自己的观点。哈哈
最后一句可以理解为拥抱人生中的不确定,看淡一切,这个世界其实是瞬息万变的,几十年的和平让人有种错觉,世界就是按这样的规则一直下去,大部分人基于这样的认知去规划自己的未来。
如果幸运,可以,但大概率会发生些始料未及的变化,以前觉得站争就像发生在历史上,课本上的,是都已经发生过了的,最近才知道我们是活在历史中的。事件不是缓慢进展的,到了某一个点会瞬间突然变了天地。
且方将化,恶知不化哉?方将不化,恶知已化哉?吾特与汝,其梦未始觉者邪!且彼有骇形而无损心,有旦宅而无情死。
况且即将出现变化,怎么知道不变化呢?即将不再发生变化,又怎么知道已经有了变化呢!只有我和你呀,才是做梦似的没有一点儿觉醒的人呢!那些死去了的人惊扰了自身形骸却无损于他们的精神,犹如精神的寓所朝夕改变却并不是精神的真正死亡。
庄子认为身体只是精神的寓所,精神永生,很多人是睡梦中没有觉醒的人。这和jidu,佛教都有点相似,死后精神都是要回到上帝身边,或往生极乐的。可见大多数人的人生一辈子太苦了。生死困扰,精神折磨,欲望里挣扎,无一不苦,最重要的就是要观念看开,我超脱不了生死,还是觉得除了死亡,其他都看淡一点的好。
在一个和平的世界活着,吃穿不愁,就是所有的要求,其他做自己喜欢的事,做自己该做的事。能陪伴孩子的享受孩子纯粹的爱,不要为钱少一点烦恼;能追求自己事业的,就表现自我价值,陪不了孩子也是自己的选择。结果都自己想好,能承受就好。
孟孙氏特觉,人哭亦哭,是自其所以乃。且也相与吾之耳矣,庸讵知吾所谓吾之乎?且汝梦为鸟而厉乎天,梦为鱼而没于渊。不识今之言者,其觉者乎,其梦者乎?
唯独孟孙才觉醒,人们哭他也跟着哭,这就是他如此居丧的原因。况且人们交往总借助形骸而称述自我,又怎么知道我所称述的躯体一定就是我呢?而且你梦中变成鸟便振翅直飞蓝天,你梦中变成鱼便摇尾潜入深渊。不知道今天我们说话的人,算是醒悟的人呢,还是做梦的人呢?
或者认同,或者反对,或者迷蒙一片不知庄子所云的人,哪一种人算觉者,哪一种是梦者,都没有定论。各自觉得自己醒着也许就醒着也许根本就是做梦。
庄子从来不下定论,因为“变化”是他认为永远不变的真理。
造适不及笑,献笑不及排,安排而去化,乃入于寥天一。”
心境快适却来不及笑出声音,表露快意发出笑声却来不及排解和消泄,安于自然的推移而且忘却死亡的变化,于是就进入到寂寥虚空的自然而浑然成为一体。”
天人合一,说起道家都知道这句是最高层追求,什么是天人合一?以前觉得宏大、神谜,力量无穷的感觉,看到现在觉得其实是一种心斋,一种撄宁,一种寂寥虚空的状态。没什么想得到、也没什么害怕失去,因为任何外物也根本不属于你,只是暂时拥有一段时间,早晚会离去。能接受任何坏的情况,从而无所惧怕。大约是做任何事也不再有目的,不求得到什么,只是有要做这件事的一个念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