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言情|纸片翻飞（23）

都市言情|纸片翻飞（23）

23、错过

“我要见见瓶儿姑娘。”

老爷子说这话的时候，又是一年深秋。费九和那开服装店的女人结了婚，带走了轻轻。凌姿找了个机会，暑假里跑到江南的一所大学去应聘，从此离开了通城。家里恢复了平静，鲜林又搬回来住了。

可是，这回，老爷子病得着实不轻。杨妈妈寸步不离地盯着，生怕错开一步，老爷子就上气不接下气地去了。

鲜林从病房的窗口望出去，但见风过也，树叶片片翻飞。又抬头望望输液瓶，滴滴答答的，还有大半瓶。

鲜林抓住老爷子青筋暴凸的手，把它小心翼翼地塞进被窝里去：“老爹，好端端的，你见人家常瓶儿干什么？”

老爷子这几日，表现得特别任性，竟赌气把手从被窝里抽出来放在被子外面，还故意动来动去惹鲜林着急：“你别管。不见她一眼，我死不瞑目。”

鲜林不觉笑起来：“又混说！就你这身体，没个几十年，阎王爷他敢收你？再说，常瓶儿是你什么人啊，你巴巴的要见她？”

老爷子生了气，扭过头来喊杨妈妈：“你帮我把这个小畜生打出去！打出去！”慌得杨妈妈直冲着鲜林使眼色。鲜林无可奈何，只得赶紧掏电话，一边拨号一边涎着脸对老爷子赔笑：“老爹，我看人家常瓶儿未必肯来见你！”

没想到，常瓶儿竟一口应了。鲜林只来得及告诉常瓶儿老爷子住的是哪家医院，那常瓶儿就匆匆忙忙地挂掉了电话。这个坏女人！总是这么火急火燎的！鲜林摇摇头，只得站到医院的大门口去候常瓶儿。

常瓶儿赶到医院只花了10分钟，鲜林却感觉等了大半年。等到常瓶儿钻出出粗车，气喘吁吁地站在了面前，鲜林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个漂亮的女人，当真就是当初那个口口声声喊自己“鲜”的，一心迫着自己娶她的女人？

常瓶儿以为，自己在看到这个伤透了自己心的男人时，会奚落他，挖苦他，鄙夷他，或者，痛斥他。然而，常瓶儿发现自己竟贱兮兮地冲着这个男人嫣然一笑：“老爷子住在哪？还不赶紧帮我带路？”

鲜林回过神来，暂且压下心里的千言万语，只管闷了头在前面带路。常瓶儿也低了头，默默地跟着。

推开虚掩着的病房的门，常瓶儿的眼圈一湿——眼前的一幕，是那样地似曾相识！老爷子靠在床头，杨妈妈床头床尾地伺候着。可是，怎么竟有恍若隔世的感觉？啊，不，就是恍若隔世了！

杨妈妈可能想起了那日给常瓶儿吃的闭门羹，有些尴尬地冲着常瓶儿笑笑，然后赶紧找来两只水瓶，慌慌张张地往开水房去了。常瓶儿大度地回了她一笑。连鲜林她都可以放过，何况这么一个与自己再无交集的老妇人？

老爷子招呼常瓶儿坐下：“瓶儿姑娘，让你跑这么一趟，不好意思啊！”常瓶儿赶紧欠一下身：“老爷子这说哪里话！是瓶儿的不是！瓶儿早该来看老爷子的！”

就见老爷子的两行泪爬了下来：“瓶儿姑娘，今天喊你过来，是怕我哪天闭上眼睛就去了，有些体己话，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讲呢！”

鲜林一听，马上喊了起来：“老爹！”

老爷子连看也没看鲜林一眼。老爷子说：“瓶儿姑娘，我知道你一定还记恨着我们家鲜林。可是……”

鲜林赶紧打断老爷子的话：“老爹，你现在还扯这么没意思的话干什么呢？常瓶儿如果记恨我，我高兴。因爱才生恨呢，是不是啊常瓶儿？如果常瓶儿不记恨我，我也高兴。说明她嫁对了孙子牛。”

这逻辑，初听荒唐，细想却又严丝合缝、无可辩驳。常瓶儿听了，竟不知如何应答，就把随手带着的那只包的拉链拉开，下意识地翻看包里的东西。

鲜林忽然想起什么，赶忙将自己的包拿来，取出一直藏在包的夹层里的发卡：“给你。早该物归原主了。”

常瓶儿不接。常瓶儿拿出一本大红的本本，翻到第一页。

鲜林一眼瞥过去，但见照片上的孙子牛笑得阳光灿烂，常瓶儿的眉头，却似乎笼着一丝轻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