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会

　　疫情三年，难得出远门，不知车票为何物，今日所幸藉开会之契机，购得高铁票，前往市区。兴冲冲地飞到自助机前，欲取张车票，手掌紧握，好好玩捏，感慨与之阔别已久。然左顾右盼，上视下看，却不见自助机上有任何取票字样。只见买票二字，可我的票早已买好，只需取出，何以不让我取？询问窗口，才知凭证件入站即可，许久不乘车，竟不复与车票再见！

　　站台空阔，僵冷的白云，阻隔柔暖的阳，立夏已数天，小县的气温尚带点凉意。高铁从远处缓缓滑入站，尖溜的头部发着白色的光，好似高铁英气逼人的眼睛般。步入车门，迎面是一位深蓝色工作服和帽子的乘务员，以温婉的声音报了报她所站的车厢，服务态度极好。

　　车内开了冷气，室温维持在十分舒适的二十四摄氏度左右。坐稳不久，窗外的站台开始往后溜，一根接一根的杆子，飞速地跳到车后了。邈远的硬硬的凝云兀自岿然不动，冷视着丘陵地带里这条疾驰的长龙。不远处墨灰色的山影在蜿蜒舞动，仿佛在与长龙竞速。长龙时而钻入隧洞中，隐了身形，但发出更高亢的啸叫。时而现身大地，穿梭在田野、山林与几处聚集的白屋群落里。

　　抵达市区，气温较县城高了，僵硬的白云身子骨儿也软了，化成了一粒粒棉絮叠于空中。虽说是叠，但仅是薄薄的两层，棉絮与棉絮之间，尚可吐露出轻净的蓝来。不过并不很热，走至站前广场旁的公园里，不知名的花儿正在争奇斗艳，红的、白的、紫的，纷纷于丛中嬉闹。

　　会议于下午两点半开始，两点钟我便抵达市立医院门口。且不进去，坐公交站候车凳上。公交站对面竟是医院的发热门诊，此时发热门诊大门紧闭，门前冷落，规范队伍的金属栏杆，孤寂地立在那儿，光滑的金属面，映着空荡荡的轻净的蓝。发热门诊前的这条街着实狭小，仅恰能并驾齐驱两辆车而已，老家的新农村街道的宽度都能与之媲美了。难以想象，刚放开封控时，感染人数垂直飙升时，发热门诊的患者是如何排着长龙，狭窄小街是如何鼎沸不止的。而现在，发热门诊冷清清地了，似乎成了疫情结束的标志，与结束后的遗址。

　　待距离会议开始前二十分钟，我走进了这家医院。进了大门，左边是急诊科，以及胸痛、卒中中心，右边停着好几辆救护车。

　　我以为第一次到这医院，会感到陌生，但其楼层布局，与之前待过一段时间的一附院几乎差不多。一片院区，分成了许多号楼，楼与楼之间的排列与过道的结构，都与一附院类似，只不过此院的一楼大厅面积略小，密密麻麻的科室标牌直逼入眼帘，整个空间结构显得有些局促。不及一附院的门诊大厅更加堂皇华丽。

　　参加会议的5号楼一楼还在装修，木片、水泥等各种装修材料横七竖八地躺着，望里头一看，原来正在架设弯曲盘旋的楼梯，盘龙般的已经建好，只是没有配上盘龙般的扶手，煌耀的瓷砖也没贴上。门口亦竖着牌子——“施工重地，闲人免进”，这几个字按住了我前行的脚步，令我一度以为会议室改成别的楼了。因为我不敢确定那盘龙般的梯能否让人登于其上。

　　询问过后，方敢安心踩着没有龙鳞的龙身拾级而上。

　　会议开始，各方大佬上台演说，台下掌声雷动。若是阿Q在场，他脑子里肯定又会想：人生天地间，大约本来有时也未免要跟随着大家一起拍痛手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