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页春江(二)
在江边的时日渐多,便可在闲暇之余看看江。风起时 ,可以在露台上听江水一阵一阵“哗……哗……”涌向岸边的涛声,看潮水裹挟起泥沙 ,渐渐将岸边的水变成一道混浊的线。
在浪花中依旧停泊在码头的轮船,无论风高浪急,都安安静静地等待着主人或客人。岸边一棵枯树,虽没有发出新芽,但吸收日月之精华,积蓄着无言的力量,从严冬到初春,傲然挺立在江边,细长繁杂的枝桠如鹿角般向上升起,在孤寒中任那风吹雨打。树的周围,时常会有鸟儿盘旋。当冷月挂在天空,会不会有鸟儿也“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离这棵树不远处的江水里,停靠着两三只相隔不远的小船。船很小,就如同山水画中的小舟,寥寥数笔勾画出轮廓 ,便可载无数愁绪和情怀。江面开阔,对岸的楼宇在茫茫雾气中已然模糊了容颜,江的两头,更是辽远,茫茫一片与天相接。
水天相连处,雾气笼罩江水,江水映着雾气,如同山水画里淡淡的水墨,勾起人淡淡的忧伤和回忆。当所有的故事都成为宁静幽深的山水画时,画中人是喜是悲?红尘中的人,终究是会把心中的泪,变成一片汪洋。在茫茫苍苍与天相齐的地方,不论是气吞万里的长江,还是大西北茫茫戈壁,迎着风,望着天边笼罩的云,看鸟儿在云中慢慢飞远,总会让人涌起万千思绪,心中有话,却又无从说起。
把不可言说的心事,凝于笔墨,勾勒几笔树,皴几下山石,点几个苔点,染几笔水清石润,一切不需言,不必说,把心中的冷、心中的热凝于宣纸,如同把某些故事掩藏于历史的深处。在平凡的世界中走一走,踏着岁月中深深浅浅的足迹,似王维一般,“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云起云散,俗世中的人,把昨天的故事轻轻藏在宣纸的纤维里。你看那朝阳还未在天边升起,云雾缭绕,水天一色时,江上船只便已来来往往。无论是听着昔日长安城的暮鼓晨钟,还是在今日江边曾经关楼的悠远钟声中,无数人在日升月落之时,依旧“黾勉从事,不敢告劳”。不必讲述彼此的故事,每一个人,只是滔滔江水中的一个浪花,或气势磅礴,或宛转细腻 ,拥着浩浩荡荡的江水,伴着两岸春花,奔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