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

欢聚一堂

年味是什么？

有人说是羽绒服里氤氲充盈的温暖，有人说是脖颈上围巾绕出的绰约多姿，有人说是向着天空随便呵一口便无风自袅的洁白蒸汽，是蓄势待发然后长声嘶啸一飞冲天的烟花礼炮，是中国结上连绵不断的百转千回和那一抹吉祥如意又浩瀚汹涌的中国红。

说得都对！

但事实上，具体到每一个不同的人，关于年味，则人言人殊。

从记事以来，每次过年，我都在家里。

临近除夕，父母总会提前好多天开始准备年货、打扫清洁、整理房间，好让家里干干净净、亮亮堂堂，过一个热热闹闹、和和美美的春节。

捱到除夕那天，爷爷总会带着我哥和我，兜兜转转去各处上坟祭祖，我们也乐于跟在爷爷身后屁颠屁颠地欢呼雀跃。爷爷去世后，就换做父亲领着我们去了，焚香、燃烛、烧纸、跪拜，然后就是放鞭炮，简单的仪式往复循环。

祭祖完毕，我们会回到家，收拾桌凳，替父亲整理出空间来，准备笔墨纸砚，看父亲笔走龙蛇舞画乾坤，写下一幅幅精美漂亮的春联。

一本正经地张贴好春联之后，世界就是我们的了。

我们会揣着各种欢天喜地的期盼，一会儿点一个爆竹，一会儿燃一支冲天炮、地旋旋儿、降落伞、大呲花等等，或者用大地惊雷炸院子外的池水、地里的青菜、树上的鸟窝、路边的狗屎......绞尽脑汁轰炸那些能引来伙伴儿们或路人尖声怪叫的各种物事，强制大脑急速分泌多巴胺，肆意玩闹，积攒兴奋。

待到夜幕降临，父母亲会先点一挂鞭炮，然后阖家围坐在一桌一年到头最最丰盛的晚餐前，欢声笑语，大快朵颐，尽情享受那种无法言喻的放松与喜悦。

此刻的年味是什么？就是放松的吃、喝、玩、乐。

习惯了小时候一家五口喜气洋洋尽享天伦，稍大一点后，偶尔姐姐不回，间或哥哥未归，以致那个春节心里总是空落落的，老觉得差了点什么。

直到年前父亲因病辞世，以至于这个春节，一家上下全都怀着悲戚屏息静气、寡言少语，这才知道，所谓年味，就是一家人齐齐整整欢聚一堂，一个都不能少。

但父亲终究还是走了，我家的年味，就像差了一味至关重要的调料，往后余生，我们再也品尝不到父亲的味道了。

今天正月十五，元宵节，父亲满月祭祀。谨以此文，怀念我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