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 解过的馋,想想都能笑哭
从前,很久很久以前,我很瘦,从没想过有一天减肥会挂在我的嘴上,吃饭还要控制饭量。那个不需要控制饭量的时代,我瘦的跟个麻杆棍儿一样,我爹说我住在麦囤儿里也吃不胖。
瘦瘦的我却有一张很馋很馋的嘴,总想吃点好吃的。
这个嘴馋在大学时代达到了巅峰。原因有二,其一,离家远了,一个学期才回一次家,在这几个月中我都在学校的大食堂煎熬着。闻着很多窗口飘出的妖娆无比的香味,我假装淡定一笑而过,打一个馒头一碗稀饭再配点咸菜。不能像中学时代每周回家解一次馋的我,必须调动浑身的洪荒之力才能控制旺盛的天天哇哇叫的食欲。
第二个原因,好吃的丰富多彩,天天只能看不能吃。为什么不去买点吃呢?也不是纯粹的没钱,海吃海喝达不到,小解馋还是可以的。但是善于管理财务的我总能把钱省下来去买书买衣服,一到周末,文化路上一街两巷的书店总有我沉醉的身影。纬四路的服饰一条街也被我贪婪的眼睛看了个透透彻彻。
精打细算之后留出回家的路费,放假时我就可以怀揣几本书锦衣归故里了。
被长期压抑的馋虫也可以豪情万丈的放纵一下了。
不过在学校也有过解馋的时候,因为难得,所以记忆犹新。
那时候有个和我一样馋的学姐,煮得一手好方便面,我们经常在她的宿舍里对着一锅面吃的热火朝天。我住四楼,她住五楼。五楼的位置得天独厚,顶楼,所以很少被查到用电热炉。于是她的宿舍人手一个电热炉,或者酒精炉。
有一次她非常神秘的去我宿舍叫我,又使眼色又咬耳朵,表示让我一个人偷偷跟她上楼,不带室友。
我赶紧随她一路小跑上楼,对上楼的结果极度期待。
跟她进了宿舍,空无一人,她从床下端出小饭锅说,快来吃肉,正好他们都出去了,专门给你留的,昨天买了两块钱的肉呢!
正好两碗,我俩一人一碗,她说是肉面条, 面条闻着很香,肉却很零星,小的堪比饺子馅,学姐说面条里加了她独家秘制的酱肉。
她一边吸吸溜溜的吃面条,一边不停地把她自己碗里的肉末末儿用筷子往我碗里挑。还说不好意思,切的太碎了。
越是这样的小肉末,越是让人欲罢不能,馋瘾勾出来了,却蜻蜓点水而过。
学姐说这样才能更解馋,因为两块钱的瘦肉,让她做成了一瓶酱肉,每次做面条都可以往里边加一点,相当于天天肉丝面了。这个主意甚好,不过我还是建议她给我一勺尝尝。
她小心翼翼的用小勺给我挖出来一勺加在面条里,并且强调不敢太多,多了咸的齁人。
做面条也不是天天都有机会,还要小心宿管检查,虽然五楼地理位置优越,但也不是万无一失。并且大家都做饭的时候,会引起跳闸,全楼层断电,那时候不用查,宿管马上会知道。
所以大家都会打时间差,不集中在一起做饭。把肉做成熟的酱肉就不一样了,买个馒头夹馒头吃,就可以做个天天有肉吃的阔人了。
我马上把这个方法推而广之,很快我们宿舍都人手一瓶酱肉了。谁让那个时候大家都馋呢!
上周五和给我酱肉吃的学姐一起吃饭,我拿着豪华的菜谱,指着精美的各种菜品图片问她吃什么,随便点,她说晚上基本不吃饭了,就陪大家坐坐,点菜时可以忽略不计她这个人。我说我也很少吃完饭了,冬天容易长肉,不吃体重还偷偷小幅上扬。索性我们俩的都忽略了吧。
反正一本菜谱翻来覆去也没有太想吃的。
岁月终于治愈了我们的馋病。
大二时我的同桌是一个气质美女,有点像琼瑶剧里走出来的。但不是把恋爱谈的竭嘶底里那种。她谈的很巧妙,让人不感觉她在谈恋爱,却又满脸藏不住的幸福。同在一个教室上课,基本上看不见人家两口子互动,比普通朋友海还普通。但是,已经官宣过了,是一对儿。
气质美女的男朋友和我另一个女朋友的男朋友在校外合租一个小房子,他们用一个煤火炉子做饭,那就大气多了。
有一个周末,气质美女说带我去她男友处吃饭,刀削面。
我哪有拒绝的道理,幸福来得太突然。于是我就亮着五百瓦的大灯泡,去和两对儿热恋中的情侣吃饭。居然不觉得尴尬,为了吃,为了解馋,我必须练就一颗比宇宙还大的心。
到了气质美女男友的出租屋,另一对儿已经在了,煤火炉子红蓝色火苗着的正旺,上边的锅里正缕缕不绝的冒着香气。卤肉!我的鼻子不说谎,真的是卤肉。
是一锅卤鸡脖鸡头,气质美女的男友笑嘻嘻的解释说,这个吃着有意思,买一大块肉,很快就吃完了,这个有啃头儿。我深以为然,这样香味更持久,回味更绵长。
另一个女友的男友在揉面,他说为了面煮出来筋道好吃,他从昨天已经开始揉面了,有空就揉。刀削面需要功夫。现在想来这两位男生真的是很有心了,万般情意都在一锅刀削面里了。
一锅鸡脖子鸡头在锅里无时不刻诱惑着我的味蕾。
两对儿情侣反差很大,一对儿恨不得像双面胶一样贴在一起。气质美女这一对儿却保持着很礼貌的距离。拿我当个正儿八经的客人一样招待,一会儿瓜子一会儿茶水的。
等鸡脖子鸡头卤熟的过程中,刀削面也动工了,居然是把揉好的面块抗在肩膀上用刀子往下削的。我当时就想这位同学洗头了吗?肩膀上有没有掉落的头皮屑,衣服是不是新换的干净的。刻意近距离观察了一下,很值得怀疑。心里暗暗决定一会儿只吃卤肉不吃面。
终于等到鸡脖子鸡头们出锅了,直接用卤肉的汤下刀削面,又加了西红柿加了青菜,满满一锅色香味俱佳的刀削面。
一人一碗儿放到折叠餐桌上,大家不管恋爱的不恋爱的这会儿都专心啃肉吃面了。我急不可待的喝了一口汤,真没有让我失望,好吃!
吃了一碗稍微矜持一下说不吃了,气质美女的男友不由分说又给我盛了一碗。盛情难却,还是吃了吧。
吃完才想起来,刚才是决定不吃的,赶紧安慰自己,高温消毒高温消毒,吃了没事。好吃就行了,难得解一次馋。
去年暑假,气质美女一家几口定居美国多年,难得回来度假,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我对着满桌美味佳肴,大说当年的鸡脖子鸡头,端着酒杯敬气质美女的老公说,哥,再没吃过那么好吃的鸡头鸡脖子了,再也没吃过那么好吃的刀削面了。
那位哥大笑起来说,那时候太穷,就鸡头鸡脖便宜,几块钱买一堆,卤了还出味儿,和卤一只鸡一个效果。气质美女说我嘴变巧了,会叫哥了。吃人家的嘴短,一顿饭终生难忘,必须叫哥。
可惜的是当时一起吃饭的如胶似漆的另一对儿没有修成正果,我很替我的好友难过,可惜了的,会做那么好吃的刀削面男友。一块面揉了两天,终究抵不过岁月无常,不知道他的那位女友可还记得那顿饭,我记得很清楚。愿他们各自安好各自做饭吧!
给我吃酱肉面条的学姐说我当时是个小馋妮儿,谁有好吃的都惦记着。并且谁给我过好吃的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多少都没忘。我想不是脑子记得好,是肠胃记得好吧,要不说肠胃是第二大脑呢。
如果说大学时代的解馋是意犹未尽的话,中学时的一次解馋那才叫酣畅淋漓。
那时候可能是营养不良太瘦了吧,常常头晕,坐久了站起来眼前一阵黑。我奶奶说是亏着了,得吃点好的补补亏,我奶奶说的太有道理了。学校食堂的饭太难吃了,还总是有虫子,近视眼都看的清清楚楚的虫子,可以想象有多大。
所以每次周末该回家的时候,我总是提前两顿就开始不吃饭了,等着回家吃好吃的,我奶奶都会在锅里温着一点粥一点菜等我回家马上就可以吃到嘴里。第一顿饭的要求很低,没虫子就可以。
如此天长日久,能不亏着啊?亏大发了!
怎么补?我奶奶说吃甲鱼最好了,治头晕效果很好,成功病例很多。
于是我爹开始想办法了,他买了一种可以拦在河里的渔网。
从我们村头向东不远就是一条小河,河水不深,浅的地方也就到大腿处,完全可以这边趟水到那边。而这浅的位置正好是我家责任田的地头上。正是夏天,河两岸的玉米高粱长得像两堵墙。天时地利人和,我爹准备用这渔网给我网点甲鱼吃吃。他说这样的河里应该有甲鱼。
吃了晚饭,我爹就拿着渔网出发了。渔网正好拦住了流淌的河水,如果有甲鱼顺流而下或者逆流而上,都会一头撞到渔网上,那它就插翅难逃了。
第二天天不亮,我爹出发去收网。回来的时候,一手提着渔网,一手提着水桶,几只甲鱼正在里边不知所措的窜来窜去。
当天奶奶就给我炖了一只甲鱼吃,剩下的养在水缸里,我奶奶说要一天吃一只,吃上几只头就不晕了。
甲鱼怎么杀的我不记得了,场面太血腥,我直接回避了。
炖在锅里我急不可耐的看了几十回,只看见一只巴掌大的甲鱼混在姜片大蒜葱段中间随着水花动啊动啊。我说啥时候可以吃啊,奶奶说你总得等它熟了吧,我说什么时候熟啊?奶奶说等汤变得白了就可以了。
我就几分钟一掀锅盖,一掀锅盖香气就跑了满屋,弟弟妹妹也是眼巴巴的看着,很后悔没有早点也说头晕,昨天我爹挨个问了一遍,他们都说头不晕,一看治头晕不打针不吃药而是吃肉,估计他们肠子都悔青了吧。
终于可以出锅吃的时候,我还是很大气的给他们分了一口汤,我奶奶也安慰他们说等我治好了头晕,剩下的甲鱼就给他们吃。我就心安理得的去独吞了。
现在想想我真够可以的。
那次连续吃了几个甲鱼不记得了,好像半个暑假都在吃,只吃的最后自己说不想再吃了,我妈问我头还晕不晕,还真不晕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晕了,看来奶奶说的真是太准了。我就是需要吃点好吃的补补亏,这个亏被一群甲鱼给补好了。
到现在也没有再头晕眼黑过,再晕我只能买甲鱼吃了,爹已经去世多年,再也不会起早贪黑去网鱼,而家乡的那条小河,常常是干的。偶尔有点水,还浑浊不堪。甲鱼估计是没法生存了。
而我,一个学姐嘴里的小馋妮儿,已经宣布吃素了,我爹活到现在的话肯定会很吃惊,没有住到麦囤儿里,我居然也吃胖了。门口放个电子秤,我一天上去量几次体重。每次都会觉得胖了点瘦了点。减重半年,被众朋友评为自律小标兵,冬天来了,体重又略有回升了。
想想我那时候馋到什么高度,喜欢吃肉,吃过炒蛐蛐炒蝗虫烧麻雀,一次听相声说,天上飞的不吃苍蝇蚊子四条腿的不吃板凳,我想不会说我的吧,上高中时有一次去我大伯家,我大妈赶紧给我三只炒熟的知了,她让我快点吃,要不一会儿我侄女小鹤就回来了,看见我吃会闹的,我真的三下五除二的把它们都吃了,那一年我十八我侄女三岁,呵呵,我都佩服我自己,真吃得下去。
人生就是这么的玄幻,曾经求之而不得,终于唾手可得,却不再那么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