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枣
中秋节到了,家乡的枣熟了,你还来打枣吗?
每年的这个时候,是农民最开心的时候,辛苦了大半年,终于可以有收获了。在我的悲喜观中,“喜感”之一,就是通过自己的劳动获得的快乐,那种手里捧着的踏实感,是一种打心底里涌出来的喜悦。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喜欢秋天的原因很多,告别了难受的夏日炎炎,迎来了秋风扫落叶的景致,最让我喜欢的就是有打枣这个环节,家乡的枣很脆很甜,在绿叶的衬托下,一个个越发的红,有的红到发黑,这种吃起来口感俱佳。
小时候,让我和妹妹早起的原因之一永远是妈妈的那句话:“今天我们要去打枣了,谁先起来谁就坐架子车”,一听打枣和坐架子车,比吃肉还香的瞌睡早已消失殆尽,火速结束起床后的流程,站在大门口等待架子车的到来,一路上,嘴里不知道哼的啥歌,颠颠哒哒的就到了农田,我们家的农田里有两棵枣树,一颗长在农田中间、较大,另一颗长在地界上、较小,到了农田里,爸爸二话不说就爬到树上,从妈妈手里接过早已准备好的长杆子,一个树枝一个树枝的开始打枣了,躲在树叶里面的红枣,经不住这一杆一杆的敲打,哗啦啦的一颗又一颗的掉在地上,有嫩到颜色发黑、摸起来很硬的枣,有已经呈现半熟样子、摸起来有点软的枣,有已经熟透、全身褶皱摸起来特别软的枣,有经不住杆子的敲打和与地面的撞击、已经破裂了的枣,还有已经熟到里面的肉完全分化、摸起来干硬的枣,这种枣在拾的过程中基本就是要放弃的了,这些神态各异的枣,像一个个红色的精灵落在地上,等待着我们将其收入囊中,站在树上打枣的爸爸还不忘说一句:“今年的枣绸嘟嘟的,能买个好价钱哩” ,是啊,小时候的枣很甜很脆很稠,大家打枣都很积极,打完还想方设法到各处去卖,有的人家还靠卖枣来解决家里的燃眉之急,有的老人家还经常手里挎着个篮子经常去自己地里甚至到别人地里拾掉下来的枣呢。长大后的枣依然的很甜很脆很稠,可是大家打枣没那么积极了,任凭枣子落在地上,干成硬壳壳,入冬后和其他的杂草燃烧成灰烬,那些挎着筐篮拾枣的老人家可能也已经不在了。听说有的人家将干枣磨一下喂羊呢,爸爸说:“钱不值钱了呗,卖枣的钱还不值打枣的辛苦呢”。
打枣的过程比较慢,因为枣树有很多枝条,枝条上又有很多刺,每次来我们都会带个锯子,把一些不必要、长势不好的枝条锯掉,腾出更大的空间,利于明年能结出更多的枣子。拾枣的过程其实更漫长,剥掉了玉米的玉米杆和铺天盖地的枣叶成了我们最大的阻碍,但是这一点也没有影响到我们寻找一颗颗大红枣的乐趣,孩童的快乐真的很纯粹,我和妹妹有时会因为找到藏在很隐蔽的角落里的红枣而欢呼雀跃,会因为找到奇形怪状的枣子而欣喜无比,会因为谁先装满自己的筐篮子而表现出比写作业还认真的样子,也会因为抢着父母装满枣子的筐篮、体验亲自倒入大袋子的感觉而争吵不息。拾枣的过程也很辛苦,因为要蹲着,时间长了,脚会发麻走不了,脚底如同针扎一样,每次都是站一会儿,拾一会儿,更让人难受的还是有时手快会捡到带刺的小枝条或者杂草,手指上会扎进很小很小的刺,这种刺只能回到家后用针挑出来,不然整只手都会不舒服。
枣树的旁边有一条小渠,哗啦哗啦的声音像是在给这附近农田干活的人们鼓劲加油,每次来农田里我和妹妹都要不顾妈妈的阻拦脱了鞋在里面玩耍一会, 渠里的水每次都是那么的清澈,水里面映射出来的我和妹妹的脸是那么的天真烂漫。当我们把沾满泥土的双手伸进这清澈的渠水中清洗双手时,预示着我们辛苦而又快乐的打枣过程结束了,当我们踏进香味四溢的牛肉面馆时,预示着我们一天的辛苦结束了。当我们对打枣失去兴趣的时候,预示着我们已经渐渐长大了。当我们对于打枣和拾枣的人视如珍宝的时候,预示着我们越来越坚强了。
家乡的枣熟了,希望你还来打枣。打枣是一种隆重的仪式,仪式过后陷入沉寂,为下一次更替孕育力量。打枣是一种幸福的寄托,为下一次的美好充满期待。打枣是一种纯粹的交流,为下一次的和谐奠定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