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之音常道轩七大主题征文S2

父亲和我的前世今生

2018-06-20  本文已影响8455人  军中曙光

本文参加简书七大主题征文活动 主题:辜负

1992年的11月份,父亲走了——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是那个叫做天堂的地方,而且永远不再回来!

父亲部队时期的照片

01.父亲的童年

父亲的老家,位于今天的桐城市孔城镇长岗村,一个叫做“石壁”的自然村庄——因为村后有着连片的山崖石壁,故而得其名。

爷爷1937年参加新四军游击队,1942年春在吕亭叶家湾英勇牺牲。这一段悲壮的历史,《桐城县志》有着详情介绍,爷爷王仕宏的名字就赫然列在其中。

爷爷牺牲时,父亲王永胜仅有八个月大,姑母王永华也才两岁多一点。那时的农村非常贫穷,而奶奶又是我国最后一批的成年裹足女,她头顶共匪家属的帽子,无人敢于亲近和同情;面对需要耕作的田地,还有两张嗷嗷待食的幼儿…奶奶的苦,堪比黄连,然而缺少父爱、无人悉心照看的一双儿女,则更是可怜和苦难。

父亲幼年时期,在经过屋后的山崖石壁时,却不慎从崖上摔滚下来。后来听负责照看的小姨奶奶说:“当时你父亲浑身是血,尤其头顶部位有一大片头皮被掀翻;我既害怕又慌张,仓忙之中便将头皮连同砂石、杂草一起附在头上进行了包扎…”

谁知这个错误的举动,差点断送了父亲的性命,并且在日后的好多年里,他头顶受伤的部位仍然流脓流血;后经多方治疗,直至成年以后,他头部的伤疤方才痊愈。

渐渐长大的父亲,后来进入了离家四五里的王祠学堂。解放后,国家在省内巢湖地区(巢县)创办了一所烈属军属子弟小学,该校免收学费和伙食费,父亲因为符合入学条件,有幸成为了其中的一员。

02.父亲的青年和少年

父亲在巢县的子弟小学毕业后,顺利进入了本地最好的学校——桐城中学。他在中学读书期间,学习相当刻苦并考入了省轻工业学校;只是临近毕业时,他又响应国家号召:光荣参军入伍,成为南京军区工兵部队的一名战士。

父亲部队时期与战友们的合影

在部队时期,父亲的表现可圈可点,不仅光荣加入了党组织,而且还荣获多张喜报——《五好战士》。父亲对这些荣誉非常珍惜,因为在我的幼年时期,曾在自家的墙壁上都有见过;只可惜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珍贵的东西未能保存下来!

六十年代后期,父亲从部队转业至安庆市第五纺织厂,时任厂保卫科干事。在单位工作期间,父亲的表现尤为出色,其中有两件事情可以作为佐证:

首先,在姐姐和我出生后,单位曾奖励父亲一份指标:可以将全家人的户口,迁往安庆市区。然而,奶奶因为乡土情结深厚,竟是坚决不允,并数说家乡的好,所以此事只好作罢。

至于这份户口的指标,父亲转让给了邻村的一位战友。再后来的1984年,我曾随父亲前往安庆,他的这位战友此时已经是市里某个大厂的厂长了。两位老战友见面,倒还是热情不变;唯有对方的爱人和女儿,却是一副城里人的装扮,对我们父子二人有些不理不睬;说句心里话,当时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好在父亲非常豁达,说只要老战友之间感情好,就比什么都强!

因为奶奶的特殊经历,父亲对她很是孝顺,于是七十年代初期,父亲不顾单位领导的诚恳挽留,毅然调回了桐城县粮食系统,直至工作退休。

其次,父亲在安庆五纺厂期间,单位的党委书记冯伯伯和爱人,都是南下的军转老干部。因为当时的历史原因,他们夫妇二人均受到了冲击和调查,后来父亲多次进行外调,终于为他们洗清了冤屈。

因为这段特殊的历史,冯伯伯与父亲成了最好的兄弟和朋友,并且一直保持着来往。

对于父亲与冯伯伯的交往,我有着一些清晰的记忆:一,父亲每年都会抽出一些时间,前往安庆拜访对方。二,对方若是途径桐城,也必定绕道父亲的单位进行看望。记得八十年代初期,每当冯伯伯夫妇乘坐的黑色轿车前来,我都是一脸的开心,毕竟当年的轿车还是稀罕之物。三,在此期间,我算是比较幸运的,因为父亲前往冯伯伯的家中,偶尔也会带上我。下面就说个搞笑的故事:

1982年的前后,父亲带我前去拜见冯伯伯一家。记得当天的中餐是安排在厂部食堂,对方的热情和饭菜丰盛自是不必细说;只是其间我上了一趟卫生间,顿时充满了惊奇和感叹:但见卫生间内,全是铺有洁白的瓷砖,以及自动的冲水设备…要知在当时的老家,多是茅草土坯房;两下一对比,我不由心生羡慕,眼珠子都差点掉落下来!

03.父亲印象

父亲身材颀长而挺拔,面部棱角分明且阳刚帅气,但他脾气耿直,却是严父的代表!下面且说说,父亲给我最初的温馨印象:

父亲与战友之间的合影

一,七十年代中期,我家现在的老屋场地,便是当年多数族人集中居住的地方;其时的房屋分为三进,每家约有两间左右的茅草房,总共住有十多户的人家;而我家住在最后一排,是靠近山崖石壁的地方,穿过狭长的弄堂,便可直抵家族的正门。

正门很有气势,门头青砖黑瓦;大门宽有三米,有两扇厚厚的木门;尤其值得称道的,却是那无比光滑的青石门槛,泛着油亮的光泽;更有那门前的三级青石台阶,一直在诉说着这个家族的历史和过往!

家族的正门,承载着族人们太多的悲欢与离合!也是我们这些孩子最喜欢待的地方。大家静静坐于石阶之上,环顾村里的每一个动静和热闹;更有大年晚上的鞭炮声声,在这里响彻云霄!

我五六岁时的一个除夕之夜,天下着毛毛的冷雨,父亲将我背着,轻放于正门的一侧;然后,给我一挂“伸手响”(很短的鞭炮,约有50至100个的小鞭炮)、一根香烟和一包火柴;记得当时我嫌香烟少了,此时的父亲倒是大方,又给我补加了一根…

我家的房产证(1951年)

二,奶奶对我的爱,那是疼在心里、挂在脸上,所以人人皆知、毋庸置疑。而父亲对于我,也应该是内心喜欢,但在表面上看,我却是受到惩罚最多的一个人!

七十年代初期至1987年初,父亲一直工作于大关区粮站,像卅铺、新店、吕亭和大关这四个分站,我均有着清晰的记忆!记得当年的我,或迎着晨晖,或沐浴斜阳,坐于父亲的自行车后架上,在单位和家的途中快乐穿梭、洋溢着浓浓的幸福!

04.父亲对子女的教育方式

我有一个姐姐和两个妹妹,但父亲对我们姊妹四人的教育方式,可谓有些特别:

第一,从不轻易打骂。在我的记忆里,每每看到许多的同龄人因为犯错,而被自己的父母追着打骂;像这种现象在我们姊妹四人的身上,就从来没有发生过。

第二,很少给予表扬。我在小学时期,期中或期末考试中常常会有不错的成绩;或许因为骄傲希望得到父亲的表扬,也可能存在着一种讨好的目的;然而父亲总是面无表情,而且常常会问:“总分明明是一百,可你这次才考了九十八,请问另外的两分哪里去了?”…

第三,允许孩子犯错,但必须能够自己认识错误并予以改正;尤其是不良的生活习惯和道德品质方面的错误,绝对不允许发生;而且一经发现,决不轻饶!譬如撒谎、偷盗等等。

第四,惩罚的措施有些特别。或许是父亲受过高等教育,又在部队服役多年,所以他早期对于子女犯错之后的处罚,一般分为罚站和罚跪两种。

若是一般的小错误,会让犯错人自己靠墙壁站好,其站立的姿势,有些类似于部队的军姿;若是严重错误,那就对不起了,请你去指定的地点进行罚跪;而且无论哪种惩罚,都有着时间的规定!

罚站的处罚,好像我们姊妹四人都曾有过经历,只是我作为家里唯一的男孩子,相对调皮些,所以接受处罚的机会也就多些。至于罚跪的处罚,好像仅是我一个人的专利,而姐姐和妹妹们似乎都没有经历过。

另外,还有两个细节不能不说:一是当事人经过处理之后,此事便已翻篇,而且从此不再提起。二是犯错人在接受惩罚期间,任何人的说情都是无效的!每当有人说情,父亲总是笑着与对方打着哈哈;当然被惩罚的人,也是深知父亲的脾气秉性,只要他不发话,总是乖乖受罚、直至时间结束!

综上所述,大家对于我父亲教育子女的方式,应该有了一些了解。但随着我们进入初中以后,他的教育方式却有了一些改变;或许是他认为孩子们长大了,于是取消了罚站和罚跪这两种处罚的措施;而是根据犯错人事后的态度来决定,或进行交谈指正,或予以关注!譬如我在初中时期,曾与同学打赌,结果剃了个光头;深知当年剃光头,可是一个不好的忌讳;结果父亲见了,仅是鼻孔轻轻“哼”了一声,终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尽管父亲对我们少有打骂,并且后来也改变了教育方法,但我们姊妹四人对于父亲,永远都是充满敬畏!

1991年的全家福

05.父亲对我的部分处罚

父亲对我的好,需要自己认真去体会,然而他与我的诸多处罚,却是历历在目、恍如就在昨天!当年村里的老人,或是同龄的玩伴,如今每每说起那些陈年旧事,仍是止不住地乐!

反正我现在已奔五,皮也扎实了,所以不妨与大家分享一下,父亲那些年与我的有趣处罚。不过,这些都是我在初中以前的故事哦。

“放火犯”的故事

大约十岁前的一天,我与几位玩伴在生产队的牛棚里,点火烧稻草,差点引发了火灾。

父亲知道后,对我没打也没骂,而是做了一个木牌子,上书“放火犯”三个大字;然后,用草绳反绑双手、插上木牌子;再由同龄的玩伴,牵着我游行全村!同时,还要大家一路高喊口号:“打倒放火犯王曙光!”

其情形有些像《红色娘子军》里的“南霸天”,正在接受人民的审判和批斗!当天在村里,我被从南游到北、从上游到下,大人们均是觉得可笑;而在我们那个年代,每家每户孩子众多,所以我当时的身后,全是成群结对的孩子们,大家一蹦一跳地、人人嬉笑并欢乐着!

抓石子的游戏

在我的小学时期,有一种抓石子的游戏。具体的游戏玩法如下:

1.选择七颗一般大小的石子,整个比赛分为两轮结束。

2.第一轮由操作者先撒开石子,然后自己选出其中的一颗,再按照1:2:3的比例抓起;第二轮在石子撒开后,则是由对方任意给一子,然后按照3:2:1的比例抓起。

3.每轮中间没有悉数抓起,或是有失误,必须交予另一方进行操作;若是悉数抓起,则是放于掌心,再用手背接起石子并计数。

4.每轮合计数字必须正好是二十,少了需要继续完成;多了则算炸死,然后按轮重新开始。

5.两轮比赛中,先期完成的一方是获胜方,同期完成的则算是平手。

这种游戏无需成本、玩法简单,而且对于时间和场地,也没有具体的要求,所以当时颇为流行。另外,大家玩此游戏可以不分性别,随时席地而坐,便可以嗨起来。

可以说我在小学时期,对此游戏有些沉迷,以至于在一个夏日的白天,被父亲发现了N次。记得每次见到父亲,我都及时歇手,而他当时也没有任何的表态,结果晚上就悲催了!

当天晚饭后,父亲心平气和地嘱咐:“儿子,去捡几个石子回来,开始抓子吧!”

我乖乖捡回几颗石子,然后老实说道:“爸,我错了,以后再也不玩石子了!另外,今晚老师布置的作业,我还没有完成呢!”

“作业的事情不用担心,明天我去给你的老师说清楚,但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要将石子抓好!今天不行,明天接着来;明天不行,后天接着来;实在不行,书也可以不用念的,一直到抓好了为止!”父亲一边轻描淡写地回答,一边出门纳凉、聊天去了。

明知父亲已经走远,但我却是没有任何的敷衍想法,真的装模作样,石子抓得“哗哗”响!

刚开始,除了父亲以外,全家人都感觉挺好玩,奶奶笑、母亲笑、姐姐和妹妹还挤眉弄眼地笑!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没人笑了,也笑不出来了!奶奶和母亲是心疼,姐妹们则多是同情!

时针指向夜里的十二点,全家人均已上床休息,而我仍然还是坐在地上:抓石子!其实,当晚家里的每个人都没有睡好,因为室内捂风(当时可没有空调和电风扇),我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湿透,并伴有石子不停地碰撞声!最可恨的是蚊子,寻着汗味便来了,可是给了我足够的“红包”!于是我一边抓着石子,一边打着蚊子,但听石子的撞击声,打蚊子的“噼里啪啦”声,声声入耳!

偶尔我有所停顿,但闻耳边响起父亲平和地问话声:“儿子,怎么停下来啦?”紧接着,“噼里啪啦”之声再起。

奶奶开始骂父亲,他不做声;母亲也劝父亲,他还是不做声!

要说最心疼的人,应该是奶奶,她见父亲不说话,便劝我起身睡觉;要知没有得到父亲的许可,我则是断断不敢停下来的!无奈的老人,只好站立一旁,用手中的蒲扇为我扇风、驱蚊…

其间,我曾报告说:“爸,我石子抓够了,以后再也不玩了!”

问道:“真的?免得以后后悔,再抓一会!”

大约夜里一点多钟,我第二次报告:“爸,我这回是真的抓够了,保证不再玩了!”

“记住自己所说的话,睡吧!”父亲睡意朦胧地答道。

被“解放”的感觉真好,几颗石子随手扔出好远!至于后来嘛,我真的再也没有玩过抓石子的游戏!

父亲部队时期在南京

除夕之夜的“奖赏”——三个板栗子

新店位于桐城的东北方位,这里以前是当地人民公社的驻地。但见有一条古老的街道,长约千米,街道两旁商铺林立,算是一个热闹的商业集市。

老街的尽头,是一条近千米的新街;在新老街的结合部位,则是这里的繁华所在——一侧地势较高,是公社卫生院和粮站的所在;对面则是公社政府、供销社、新华书社、学校和邮政局的驻地。

八十年代初期的一个春节,父亲在新店粮站参与单位值班。当天值班的正式职工有三人,另外还有炊事员(尹大姑)、小丁姐姐的新婚丈夫(姓叶,在本地食品站上班)和我,总共六个人。

年夜饭后,大家打扑克娱乐,尹大姑一边抽烟说笑,一边为大家端茶倒水;我则乖乖坐在小丁姐姐的身旁,观看着扑克牌。

当时玩的是五张牌,可吃可碰,好像顺子牌、同一色、四带一这些都是比较厉害的…只知道小丁姐姐的牌一直很好,我看着心里高兴,也想表达自己的心情;大约一个小时左右,对方抓了一手好牌,我不禁高呼“我的个儿啊!”——这是本地人的出口腔,意思是赞美或感叹;然而若是由辈分较小的人说出来,则是有点没大没小的意思。

话音未落,只听“嘣”地一声,父亲随手在我的脑壳上,给了一“板栗”!

微缩着脑袋,我立马变乖,但还在那里静静观看。时间接近午夜,泪水干了,心情也好了些;对方又是一手好牌,我心里激动得不得了,于是再次脱口而出“我的个儿啊!”

结果可想而知,又是“嘣”地一声:又是一“板栗”!

在我们那个年代,小孩子挨家长的揍,那是常有的事,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所以我的第一个“板栗”,大家也没太在意;但第二个“板栗”下来,大家便开始安慰我,并劝说父亲:“孩子这是出口腔,对牌不对人,是没有恶意的!况且今天是过年,孩子不该打的…”

父亲解释道:“正因为是过年夜,他的年龄是大了一岁,而不是小了一岁,所以更应该长点记性、学会礼貌!”

看到这里,可能有人会有疑问:“这个小孩子,脑壳估计有问题,连续挨打还在身边待着,难道不能回屋睡觉去?”

其实这个疑问好,那我得好好解释一下:

首先,那个时候物质生活贫乏,而过年却是所有孩子们,最为快乐的时光。

其次,家乡有着“守岁”的习惯,所有孩子们的除夕之夜,基本都是通宵疯玩、不会睡觉的。

另外,当时没有电视,也没有其它任何的娱乐、或是可以玩的人;再说面对空旷的粮站晒场和冷清的房屋,一个人回房睡觉多没意思;而这里大家都在,多多少少还是蛮热闹的!

所以噙着泪水的我,仍然选择静静观看。

眼看天色有些微亮了,我再次见到了一手好牌,可惜没能搂住兴奋地心情,终是忘形说出“我的个儿啊!”

毋庸置疑,自然一声响,自然是得到了第三个“板栗”!

除夕之夜,得到了父亲的三个“板栗”奖赏,我真的没有怨恨!因为他很少打人,怪只怪我当晚太得意忘形,有些口不择言了;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却是彼此的距离太近,为接受“板栗”提供了方便!

为了证明没有怨恨父亲,年初一的清早,我便殷勤地端着搪瓷托盘,前去食堂的水井边,清洗茶壶和茶杯。结果因为托盘没有放稳,导致洗好的茶具尽数摔碎…

手拿空空如也的托盘,呆立于房间的门外,隐隐感觉大祸即将临头,却是不敢进门!

谁料父亲发现我,简单了解情况之后,仅是摸摸我的头,同时轻语道:“回房间吧。”但不多会,他便买回了一套全新的茶具。

这就是我的父亲,处理问题的方式就像一个谜,令人又敬又畏!

06.父亲的故事

俗话说“一日为兵,终生是兵!”父亲也有部队情结,我便时常能够听他讲起,部队时期的一些故事,尤其是关于许世友将军的一些军中趣事。

雨花石图片来自网络

雨花石

八十年代初期,父亲有幸出差到了南京。他当时四处寻找过去的老部队,然而因为时间太久,加上部队的建制也发生了巨大变化,所以最终遗憾返回。

回到家中的父亲,手拧一个沉甸甸的包,打开一看:里面仅有极少的食品,剩下全是五颜六色的光滑石头——雨花石。

对于好看的石头,大家也有些兴趣,当得知这些石头还是花钱买来的,奶奶笑骂:“好个‘烧包‘的东西,好不容易出趟远门,却花钱买些不能吃、不能喝的石头回来!”

父亲认真答道:“这可不是一般的石头,因为石头上面的颜色,是由无数革命先烈的鲜血浸染而成!”

这种具有特殊意义的石头,不仅家中人人有份,而且很多的亲戚朋友和村里的人,也都或多或少有份。

学历和文凭

前文说过,父亲当年从省轻工业学校直接参军入伍,却因为差些时日,所以未能如期毕业。

八十年代初期,国家开始重视学历和文凭,父亲参照当时的相关文件,由省教育厅和学校补发了文凭。那些时日父亲很高兴,因为他是全单位唯一拥有文凭的人!

耿直爽快的性格

父亲的性格耿直而爽快,一生不说假话,全是真话和实话!这就影响了他的事业进步(好在他对仕途没有兴趣,唯愿踏实做人做事),也引起了部分人的不满;但他热情仗义、帮扶救困,却又赢得了多数人的尊敬和喜爱!

我有一位堂叔,平常与父亲相处甚好。有一年,堂叔与邻居之间产生了矛盾,结果两家都来请他去评理。

父亲依据实际情况,却指出了堂叔的不对;堂叔听后自然不高兴,认为自家兄弟偏袒外人,结果兄弟之间好久没有来往。

电视机

1983年的春节前,父亲买了一台14吋的黑白电视机——上海产的“金星”。这不仅在本单位是第一台,而且在全村也是第一台。

电视机在当时可是稀罕物,当然价格也不菲,大约需要八百元上下,相当于父亲两年左右的工资。为此,奶奶再次批评道:“真是一个不会过日子的‘烧包’!”

尽管当时的电视节目少、信号差,但这丝毫不影响人们的观看热情!

记得在家放电视的时候,里面挤满了人,若是晴好的天气,只能搬到院子里。大家观看的时候都很认真,只有电视节目结束,但看满屏的雪花点出现,方才依依离去。

来家里看电视的人多、热闹,这是一件好事,然而还需要贴茶、贴水、贴烟等,因为这是正常的待客之道。尽管家里人对此没说什么,但很多人开始不好意思了。于是,有了变通的方法——

开始有人邀请:“能否把电视机搬到我的家里去放?”同时,对方还请父亲去吃饭、喝酒。结果父亲自然同意,邀请的人更是开心。

当时的场景是:多个日子的傍晚时分,邀请的人抬着电视机走在前面,沿途招呼大家“今晚请到我家看电视啊!有烟、有茶、有瓜子!”父亲则是笑吟吟地跟在后面…

图片来自网络

撒网捕鱼

八十年代初期,父亲买了一张撒网。他常常喜欢早晚出去打点小鱼,然后与大家开怀畅饮,关于这点爱好,他单位的同事和身边的人都是记忆深刻!

因为我从小生长在农村,所以对捕鱼也很有兴趣。于是,我在十四五岁的年纪,也会常常偷偷去撒网。

其实,有过撒网经历的人都知道,网子有没有人动过,一眼便能看出来!因为网花会有不同程度的破损,尤其是像我这种没有经验的,大洞小洞就会更多…

好在父亲没有怪罪和反对,先让我在空地上练习撒网,并教些拉网的技巧,以及捕鱼的规矩,譬如家养的鱼儿不能要,只能收获野生的鱼儿等。最后,他还教我学会了补网。

07.走前的潇洒

父亲的一生充满苦难,却是永远的光明磊落!我和姐妹们的唯一遗憾:就是父亲走得太早了,未能让我们这些孩子略尽孝心!

七十年代中期,父亲因为胃病原因,胃部被切除了三分之一。

1985年的春夏之交,父亲在上班的途中遭遇车祸,后经过长达一年多的治疗,终还是落下了双手的残疾,以及一身的疤痕。

1987年春,不满五十岁的父亲提前病退回乡,但闲不住的他依然热爱劳动,譬如养殖鸡鸭和种菜等等。

1991年春节前,七十八岁高龄的奶奶,因为煤气中毒而失忆;但坚强的奶奶最终走下床来,其间没有生病,直至2000年的7月12日安然去世。

1991年的前后,父亲的身体出现了疼痛的症状,虽有医院的多次检查,却是不肯住院进行治疗,因为他不喜欢医院的药水味道!更是因为在车祸之后的治疗期间,住院实在是住怕了!

1992年的7月中旬,坚强的父亲疼得扛不住了,在大家的劝说下,终于同意住院、接受治疗!重病的父亲走出家门,仍不忘潇洒地告诉乡亲们:“谢谢大家的关心,我此脚迈出去:要么走进鬼门关,要么好好走回来!”

1990年春节前后的父亲

父亲的病情发展太快,令人始料不及——

第一周,他还带着我的母亲逛过安庆码头,并细心介绍沿途景致。因为他从部队转业后,就在安庆市区上班,所以非常熟悉这里。

第二周,他只能在医院的大院内走动了。

第三周,他只能在病房二楼的过道里活动了。

第四周,他只能躺在病床上了...

在这种情况下,因为父亲的主治医生与姑父以前是南演医院的同事,并且二人相交甚好,所以对方谆谆嘱咐我:“小王啊,你父亲是胃癌和肝癌晚期,估计时日不会太多;老家的规矩我知道,任何人都不想客死他乡,所以…”

匆匆将父亲转院到了桐城中医院,三五日后,再转至桐城市医院。此时,父亲的疼痛变得更厉害了,需要开始注射杜冷丁;先是两天一支,然后一天一支,再后一天两三支都不够了…

父亲一生都是开明的、潇洒的,更是讲道理的!但此时的他病入膏肓,身体彻底垮了!本来身体不胖的他,如今更是瘦骨嶙峋!在最后的几天里,他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我们开始为他准备后事,并问及他最后的心愿“是什么?”

他不说话,眼里噙着泪水(据科学研究,男性在去世前基本都会流泪,而女性流泪的比例却是极少…),后来干脆别过脸去,谁问都不答!——或许,他是在维护自己最后的尊严!或许,是在等人猜出他最后的心愿!

大妹妹来了,仅仅问了一句:“爸,您想回老家吗?”

父亲听后,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一个劲地“嗯嗯啊啊”,并频频点头!

原来,父亲最后的心愿是回家!好在我们几个孩子做到了,完成了父亲最后的愿望,否则必将后悔一辈子!

当天下午回家,父亲见到了熟悉的故乡、慈爱的老娘(我的奶奶),他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踏进家门的一刻,父亲的心情明显不错,并与大家有着清晰地交流——这是内心强大的表现,这是心愿完成的结果,这也是最后的回光返照!

父亲这次的清醒状态,保持的时间较长,约有三个小时左右;随后的他逐渐进入昏迷,直至当晚凌晨两点前后,安然辞世!

父亲去世时,仅有五十多岁,他从离家住院到辞世,整整100天。面对父亲的英年早逝,家人们肝肠寸断、悲痛万分!好在此时的奶奶已经失忆,否则仅凭白发人送黑发人,以及那无法割舍的母子之情,定会让人揪心、令天地为之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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迄今26年过去,父亲的形象和影子,永远在心目中栩栩如生!并且感觉父亲一直未曾走远,仍然活在我的心里!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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