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石场

      “ 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有人认为这是鲁迅说的。而鲁迅在《故乡》的最后是这样写的，“地上本来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在我看来，原文更接地气，后来人是见多了世面，就给改了。这一改，我就迷失了方向。这世上的路，看不见摸不着，却又像四通八达，怎么走呢？

        在困惑难解的时候，我想，何必要纠结看不见的呢？既然地上的路看得见，我为什么不脚踏实地，把这地上路走明白呢？

        我和泓文走在杨树林里，地上的薄雪和杂草混合在一起，还有一些枯枝败叶。没有被雪盖住的地方，像破了的窟窿。我用脚踢着雪，想把窟窿补起来，可是哪里补得过来呢！最好的办法，就是再下一场雪，盖一床新被子。

        冬天，除了上山砍柴的人，再没有什么人愿意往山上跑了。我和泓文此行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出来走走，透透气。选择这条路，是因为这里是离家最近，最高的地方了。

        山下面，原来是一个采石场，我甚至都没见过大面积开采的场面。但从抠掉的半面山来看，应该也兴旺一时。我仅仅见过一些人，两个一组，每组人固定一个地方，把自己抠出来的石头堆在一起，会有拖拉机上来拉。采石场路口用木头搭了一个小工棚，有人拿着小本子坐在那里，拉石头的拖拉机要在那里过数。

        采石场的空地中间，挖过一个小坑，虽然旁边用小石头砌着，但我都不能把它看成是井，水少的可怜，经常干枯。几次路过，想取水都没能如愿以偿。

        在山顶的西面坡，有一个洞，两米见方，拱形的洞口和洞壁都用石头砌起来。估计当年开采石头要放炮，这里是用来躲避飞石的。我进去过，没发现人类活动的痕迹，想必是荒废的太久了。现在被遗弃在槐树林里，洞口已经被土埋了半截。     

        采石场荒废后，这是杂草丛生，反而成了我们的乐园。大人们经常带着小宇来这里抓蝴蝶，抓蚂蚱。小宇七八岁之前，我一直在福建，过年才回家待几天，像这样的活动我都参加不到。等我有幸参加的时候，泓文已经能下地走路了。

        夏天的时候，阳光明媚得有些过头，但是我们玩儿的热情比阳光还强烈。泓文穿着白色的短袖体血，小格子紫色长裤。小宇穿着浅蓝色的背心，淡黄色的五分裤，扛着他爷爷用纱窗网做的网兜在前面走。泓文跟在后面步履蹒跚去抓垂下来的网兜，还一直往下拉。网兜本来就挺大，再加上两米长的PPR管，害得小宇扛得好辛苦。

        小宇看到蚂蚱，要去抓。泓文松开手，在路边捡起小树枝也跟在后面去打。看见有跳起来的蚂蚱就“啊啊”的叫，小宇就举起网上去扣。抓到的蚂蚱装进塑料口袋里，带回家喂鸡。

        我们还在这里抓过螳螂，大肚子的螳螂，用油炸，又香又脆，含有丰富的蛋白质。我还带泓文来这里放过风筝。这么不起眼的小地方，居然承载了很多快乐的时时光。

        很久没去，等我们再去的时候，这里被“占领”了。有人在这里建起了房子，种上了地，栽上了果树。在路口还架上了横杆，还养了一条恶狗，我们一靠近就嗷嗷直叫。

        我们就这样失去了小小的乐园。有时不免感叹，这样一块小小的荒地，都不能被人放过，真是叫人无奈。

      如今底下的平房被拆了一部分，这里山高皇帝远，居然也拆了。房子拆了，地还在，果树还在。我总有个疑问，这里到处都是石头，怎么会有人想着在这栽果树呢？莫不是有一段时间听说这里要占地，想借此机会发点小财？我的猜测，也不是不可能，以前占地栽树苗的大有人在。

        现在家里不养鸡，也不用再抓蚂蚱了。原来那些鸡吃了蚂蚱，可是下了不少很笨很笨的蛋呢！偶尔再上来，地和果树占了很大一块，也觉得没有以前好玩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泓文已经长大了的原因？上次练射箭，实在找不着别的地方，还是选择了这里。一个架在树上的烂南瓜，一把弓，两个人，就是一下午的时光。

        期间有两个中年妇女居然溜达到这上面来，她们到果园里转了一圈，看了看。我猜测其中一个，应该是原来住在这里那一家的主人。不然，还能有别人跑到这里来看风景吗？我环顾了四周，实在是没有什么值得可看的风景。我和泓文来这里，纯粹是为了躲清静。两个中年妇女也不是一般战士，居然从那么高的陡坡爬了上去。

        在她们刚准备爬的时候，泓文问我：“那么陡，能爬上去吗？”

        我说：“她们一会儿就得下来！”

        泓文说：“还下来呢，你看她们不是上去了吗？”

        我转过头一看，果然都爬上去了，登得石头直往下轱辘。我心里嘀咕：“真是东北老娘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