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葫芦

不知道是哪一根神经出了问题，我最近越来越反感介绍学习方法的文章了。诸如如何写好任务驱动型作文、如何进行纵深阅读之类，一提这些东西我就头疼。我甚至越来越相信没有方法了。别人的方法到了自己这儿，很可能什么都不是。

方法类的文章之所以大行其道，是因为很多人都渴望走捷径，而忘了最为根本的东西。有句话说得理直气壮：最有用的知识是关于方法的知识。这话本来没毛病，可是不顾基础如何，统一教方法就是害人的。

再说，最根本的东西是什么？学生阅读与写作最需要解决的问题是什么？这些搞不清楚，大讲诀窍和方法，如同一个江湖骗子跟一帮傻子玩障眼法一样。

学生不会写文章，不会读书，多读多写就是了。就像依葫芦画瓢，多看看葫芦，大大小小，规则的不规则的，都见见，边看边揣摩，边揣摩边画，用不了多久，依着葫芦就能画出瓢来。再用不了多久，不依着葫芦也能画出瓢来。

这是个熟练活。就像欧阳修写的《卖油翁》里记述的故事：陈康肃公善射，当世无双 ，公亦以此自矜。尝射于家圃，有卖油翁释担而立，睨之，久而不去。见其发矢十中八九，但微颔之。康肃问曰：“汝亦知射乎？吾射不亦精乎？”翁曰：“无他， 但手熟尔。”康肃忿然曰：“尔安敢轻吾射！”翁曰：“以我酌油知之。”乃取一葫芦置于地，以钱覆其口，徐以杓酌油沥之，自钱孔入，而钱不湿。因曰：“我亦无他，惟手熟尔。”卖油翁用自己从铜钱孔倒油的亲身体验，一针见血地指出陈康肃射箭技艺高超的诀窍——手熟而已。这种诀窍不用人教，多多练习自会掌握。

有些同学读书不得窍，总想走捷径，他不肯冷静下来，用心去品读语言，感知语言的魅力，而是走马观花，蜻蜓点水，结果养成了不认真读书不用心思考的坏习惯，这样就发现不了好文章的精妙之处，当然也不会有什么收获。即看葫芦时不精心，就没有抓住葫芦的特点，画瓢时自然是不会画了。就是说读书不用心，导致文章也不会写。

而一些研究者如专家研究员以及资深老师也乘势抓住这个机会，大肆宣扬自己的研究成果。有的还需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借以体现知识有价之市场规律。我不反对老师们做的这些活，我本人就是老师，天天给学生上课，还要经常讲到读书和写作。我以为最好的诀窍是跟学生交流我怎么读书，最近我都读了哪些书，有什么收获，有什么思考，得到什么启发；创造一个平台，来几次小型的读书报告会，让学生交流读书的体会。跟学生交流我最近写了哪些文章，读给他们听，告诉他们我写文章的出发点及要达到的目的，有哪些遗憾，有哪些意思没有写出来；不定期地在所教的两个班里发表学生习作，让他们谈写作体会。

至于作文套路，如何审题，如何用材料，如何叙述，如何分析说理，如何联系现实，如何结构文章等诸多问题，在大量的读和写的过程中，已不见踪影——用不上了。至于考场上的阅读和写作，全靠平时的用心看葫芦画葫芦，养兵千日，一时够用。

我读过的书写过的话告诉我，远离那些满天飞的套路。我的套路是没有套路。最要命的问题不解决，那些方法屁都不是——说的高大上一点，“道”的问题不解决，再头头是道的“术”也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不愿意想这么玄而又玄的问题，那还是先看葫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