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泉

        晓月背倚房门，在手机微信中写出一句话：“爸爸，将来您再找老伴，不要再生小孩了，那样，我就成外人了。”泪水顺着她的脸庞止不住地流淌，她用手捂住嘴巴，尽力不发出声响。

        刚刚给妈妈烧过“头七”，就谈这件事情，真的有些残忍。可她不得不说，明天她就要飞往美国，继续她的学业。一年多的来回奔波，已误了许多功课。

        “晓月，你出来吧，和爸爸谈一谈。”老贾端着手机，站在女儿的房门外，轻声说。

        “不，爸爸，就这样谈挺好！”一条微信闪现在老贾的手机上。

        老贾原本有一个幸福和美的三口之家。当年他从北京大学毕业，跟着美丽的女友来到了这座省会城市安了家。夫妻俩同在一所高校执教，后来又都担任了所在系的领导职务。女儿于名校本科毕业后赴美攻读硕士。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妻子三年前查出患了肺癌，手术后一年又复发。这三年多来的变化太大了。沉重的精神和生活负担压在了他的肩上，使他透不过气来。他上瞒双方父母，下抚海外女儿，最重要的是还要护理好患病的妻子。妻子却深明大义，在复发不治的最后日子里清醒地安排了后事，这更使他如火焚心。

        妻子私下里对女儿说：“你回美国后，你爸还需要人照顾，你要理解。这样，你今后成了家，也可以安心在美国定居了。”

        妻子又单独对老贾说：“再找个老伴照顾你，我也放心，但是这个人得让女儿认可，不能委屈了女儿。”

        回忆起这一幕，老贾又不禁泪如泉涌。

        “爸爸，您在一年之内不要结婚……”晓月的微信又来了。

        “好，爸爸都听你的！”他发回微信，并加上了三个“拥抱”的表情。

        一年之后，老贾给女儿发微信：“晓月，听听你的建议，林老师和冯阿姨，你觉得哪个更适合爸爸？”

        “林老师吧！她长得漂亮，性格又温和大方，且与您是老同事。”晓月回复道。这两个女人，晓月都认识，一个是爸妈的同事，一个是妈妈的同学。

        几个月后，老贾与林老师领了结婚证。

        二年之后，晓月在美国结婚，林老师把老贾送到机场，洒泪而别。老贾没让她跟着去，怕女儿接受不了；她也没说要跟着去，怕老贾为难。

        四年之后，晓月一家要回国探亲了。老贾清早就开车去机场接。林老师在厨房里忙前忙后，做了中餐，做西餐，做了大人饭，又做孩子的。

        听到门口有动静，她急忙放下手中的果盘，走到门口。

        门开了，晓月抱着儿子先进了门，果果看到林阿姨，奶声奶气地喊：“奶奶——好！”

        “哎！果果好！”林老师忙不迭地应着，试着从晓月怀里接过孩子，在与晓月相视而笑的眼神里都含着泪光。晓月身后的老贾已是老泪纵横；老贾身后果果的洋爸爸，倒是笑得一脸的灿烂。                   

                                2019年7月22日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