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大儿女

2021-02-16  本文已影响0人  封狼居胥
讲真,我不喜欢这新颜色,还是自来旧的那灰好,朴实无华

不必道貌岸然,因为你是工大儿女。

数年前,我和爱穿杂色齐膝大短裤的班长李林、鞋窠里养耗子的隔壁寝室老大铁森有过一聚。当时裤子班长以跨系第一名的考研成绩重返工大深造,同样就要结束硕士生涯的铁丝儿正学日语准备到东京搞石油期货,有这样两个鸿篇巨制的大人物作陪,哈市郊区苍蝇馆子里的寻常酒局霎时蓬荜生辉,小店老板在旁边侧耳倾听,笑眯眯的看着这几个不修边幅、长相狰狞可怖的小伙子,心想,东北人都这样,爱吹牛逼,没喝咋地呢,就飘了。

我从未有过清北毕业的至交,只是我们班级的两位女士恰好是这两所蜚声国际超一流高校毕业生的娘子。我想象中的未名湖畔和清华园中,那个由各省学霸组成的翘楚团队,绝对是自律和杰出的典范,高山流水,望尘莫及。那是老狼《同桌的你》和冯唐《春风十里》滋生的土壤,那是先贤辈出的宝地、科学家的摇篮。回首工大,朴实得让人感到我是不是上了一所真正的名校。

座落在南岗区腹地的哈尔滨工业大学,校门口是哈市最早建成的几个立交桥之一,其中一条连接香坊和道里的空中通道横贯校园,车水马龙。校园里,能说得上有些庄严肃穆的古迹,只有去年才走过一个世纪的主楼。像我这样令人腹诽的半吊子写手,在缅怀自己的大学时光之际,只能勉强找到上学时处于干涸状态的马家沟,根本没有什么山、河、湖、海这些让人诗意顿生的形胜。除了夏日盛开在主楼前后的丁香花和隆冬这城市普惠的皑皑白雪,人文学院的姑娘们根本没有浪漫的素材,在这所学校存在感极低的她们只能顾影自怜,眼睁睁的看着傻乎乎的工科男胡子拉碴目光迷离的在偌大的校园穿行,自欺欺人的把他们身上斜挎着的丁字尺美化成仗剑走天涯,算是尽了自己的责任,为母校吐血半升,做了一个相对华丽的注脚。

男生宿舍的狼藉和女生宿舍的粗放自不必言,食堂排队时饭勺敲着饭缸,褪色的牛仔包和很难得到及时浣洗的衣物令人想起行走江湖的草莽帮派。我和我们宿舍老四去过近邻的师大,不但女生的绫罗绸缎青春迫人衣着光鲜令人眼花缭乱,即使是男生也衣冠楚楚温文尔雅油头粉面。冬天哈尔滨的天色昏暗,暮气沼沼,大家都裹在厚重的羽绒服里,看不出什么分别。要是到了夏天,拖鞋背心短裤男开始在管楼和节能楼横行,管理学院七楼的一个大个子脚掌上超过两个月的厚厚的墨黑色掺杂了泥土芬芳的老茧把足底的拖鞋生生吃进去几寸,正午公然在七楼的自习室鼾声如雷。

这个学校不崇尚精致,却崇尚精确。发型凌乱,但是图板上的线型从来规规矩矩;目光呲糊,但是作业本上的字迹从来整整齐齐。与文科高校的龙飞凤舞相比,我们是清一色的宋体,重在标准化,高数老师的板书从来不用尺子,却沿着阶梯教室硕大的黑板笔直的行走——而相对之下,文科教授们长期了这种文化的压制下多少有些抑郁,他们也算坚强了,我清楚的记得有一次选修的课堂只有不到十名学生,一名瘦高的老师依然中规中矩的完成了自己的讲述,喜怒不形于色,眉宇间现出苍凉之意。

每逢一地,工大的校友相聚,总是单刀直入,直奔主题。客套与陶瓷、位尊与位卑、学长与师妹、教授与青苗,总能迅速的融合,而话引子可能就是四食堂的拉面或是步行街的美女。若是有故作姿态的仪式感和官腔,马上就会显得不伦不类、千夫所指。在哈尔滨的饭局,从不会因为工大的校友而草草结束,却往往会因为偶遇另一桌工大的渊源而继续厮杀。我们宿舍老四去年盛夏不胜酒力,这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据信是工大集团的高阶,摇晃着半梦半醒的他倾诉衷肠,那真诚暧昧的眼神和上学时就定型的大背头真是活生生的工大儿女神采。

没有花里胡哨的演绎,秉持着一颗质朴的心灵。屏蔽了掩饰和伪装的工大儿女在历经了四年或者更长一些的锤炼后,如神兽归山一般奔赴到大江南北、各行各业。他们保持着天性,直接而爽快、狂放而执着。作为军工七子的领袖、作为航天系统的黄埔军校、作为工程师的摇篮,秉承北方以北的豪爽气概,工大儿女无处不在。在自主创业的艰辛道路上、在保家卫国的悉心研习中,他们也许江湖,也许绿林,但绝不粗枝大叶。穿过繁荣街和建工街那些踏实的脚印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他们:切莫儿女情长、谨记功夫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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