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儒林外史》154｜神仙也找中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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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洪憨仙找马二先生过来聊天。洪憨仙说，先生是处州人，我是台州人，这么近，算是“桑里”呢。桑里就是桑梓、故乡。这意思是说，我们俩是老乡哎。粗听没什么问题，读者仔细一想，恐怕会有疑问：活神仙也有家乡，这可以理解，但用得着跟一个秀才攀老乡关系吗？

洪憨仙继续说，今天呢有个客人来见我，我要和你认作“中表弟兄”，方便以后往来，你得配合好，“断不可误”！

所谓中表兄弟，是父亲的姐妹之子与母亲的兄弟姐妹之子的统称。古代称父亲的姐妹（姑母）的子女为外兄弟姐妹，称母亲的兄弟（舅父）姐妹（姨母）的子女为内兄弟姐妹。外为表，内为中，故外兄弟姊妹与内兄弟姐妹又称“中表兄弟姐妹”。

所以换作读者，只会更加奇怪：这神仙，居然要跟一个凡人认亲戚！

但马二先生是个老实人，他没想那么多。他只问，今天来的客人是谁。

洪憨仙开始说事。他说今天的客人是城里胡尚书家的三公子，名叫胡缜，字密之。洪憨仙说那位尚书公留下“宦囊”其实不少，但这位三公子呢却有“钱痴”，总觉得多多益善，想要学我这烧银的法术。

钱痴这词造得好，很多人包括围观读者和笔者，都有钱痴。至于宦囊，不是饭囊，而是通过做官得到的财物。孔尚任《桃花扇·逃难》：“那一队娇娆，十车细软，便是俺的薄薄宦囊，不要叫仇家抢夺了去。”这玩意放现在就是贪污腐败的证据，过去居然光明正大叫宦囊，真的是万恶的旧社会。

洪憨仙继续说，那胡三公子想学烧银法术，眼下可以拿出万金本钱，作为炉火药物的开销。洪憨仙说，这事情还得有个中间人，先生大名遍天下，胡三公子也知道你，何况你在书坊选书“站封面”，那是有踪迹可寻、算知根知底的人，他更可以放心。洪憨仙说，我跟他会过面，事情也定下了，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就能炼出“银母”来，遇到一切铜锡之物，点一下就成黄金，到手银两岂止数十百万？洪憨仙说，这些玩意儿我是用不着的，到时我告别还山，马二先生有了“银母”，可以过上小康生活了。

这事儿太让人兴奋了，对不对？马二先生就差这东西啊。不过他也不想想，一个神仙要找个凡人做中间人，还非得要找胡三公子炼“银母”，凭什么呢？他说自己不需要银子，那他折腾这些事儿干啥呢？学雷锋做好事吗？准备破坏金融秩序吗？可惜那时没有110，不要真要查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