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生文会
依照惯例,每次童生试放榜后都会举办一个文会,由三位考官主持,主要请本地有功名的人和排名前十的童生参加,一起讨论、点评和鉴赏这次县试的试卷。
以我的名次自然不在受邀之列,但这不妨碍我那颗蠢蠢欲动的好奇心,特别是对方运。昨晚倒在巷子里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他,重伤状态还能得案首,而且还得了双甲,还是圣前童生,不可思议。
所以在得知此次文会地点在吉祥酒楼后,便早早来到酒楼里,在二楼窗户边选了一个靠近他们的好位置。一边等待文会开始,一边听南来北往的客人们高谈阔论。
最热门的话题当然是这次县试,方运无疑是主角,所有人提到他无不交口称赞,还有一直被视为神童的方仲永,不过关于他的讨论多是惋惜,毕竟本来以为十拿九稳的案首就这么飞了,但因为他年龄还小,人们也只是略微惋惜而已,他父亲方礼倒是因为在文院门前撒泼又“出名”了一把。
偶尔也会听到有人提到江州西施,本来就有美名,再加上现在方运的文名,郎才女貌不外如是,不过也有人对他俩表示担忧,毕竟就目前来看方运的前途一片光明,将来会怎么对这位糟糠之妻还真不好说。
众人说得吐沫横飞,我也听得津津有味。忽然,楼下传来一阵吵闹,我把头探出窗外,“咦,那不是方运吗?出什么事了?”只见方运从钱袋里抓出一把铜钱,对着来往的行人大声说到:“南来的北往的各位,看到我手里的钱了吗?我现在出个字谜,谁第一个答上来,我就把钱给谁!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白拿钱,谁不拿谁是傻子啊!”
吉祥酒楼本就地处繁华,很快附近的人就被吸引了过来,连已经到酒楼里的蔡县令和王院君等人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都走到了窗户边往下看。
只见方运站在人群里,两手把二十多枚铜钱倒来倒去。看人聚集的差不多了,便提了提嗓子大声说到:“我现在做一歪诗当谜面,你们要猜一物,也是家家都有的东西。好了,听我说:头尖身细白如银,论称没有半毫分,眼睛长在屁股上,只认衣衫不认人。谁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猜中了有奖啊。”
“这人不是方运吗?刚中了双甲案首,怎么跑这里玩起来了?”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方运,不由奇怪道。
一旁的甄掌柜本来冷眼旁观,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但听到这话冷汗如流,一时间懵了,不敢相信方运真中了童生,而且是案首。
位于二楼的蔡县令忍不住轻声一笑,问:“甄掌柜怎么得罪他了?这个方运啊,嘴比刀子还利。”
“骂人都骂的这么妙,不愧是双甲童生。”一位儒雅老人也露出了慈爱的微笑。
这时候人群里一人举起着手大喊:“我知道了,是针!缝衣服的针!针的眼睛长在屁股上,而且只认衣衫不认人。”
“回答正确!这钱就是你的了!眼睛长在屁股上,只认衣衫不认人,就是针!”方运说着,一指甄掌柜。
“不愧是双甲案首,才气冲天,骂人都作诗骂!甄掌柜,你怎么不说话了!你转身让我们看一看,你屁股上有没有眼睛!” 有人起哄道。这下不管是认识还是不认识甄掌柜的人都知道了是怎么回事,都跟着哄笑起来。
甄掌柜慌张地看着方运,暗叹果然是书生杀人不用刀,这手做的太绝,景国第一双甲童生在他酒楼前作诗骂他“只认衣衫不认人”,吉祥酒楼这块牌子算是彻底臭了。
蔡县令在楼上看的真切,因为文会的关系,没让他们继续在下面纠缠,而是把他们都叫上楼问明情况,原来方运本是这酒楼的伙计,前几日被借故辞退了,而且还克扣工钱分文不给,今天方运来参加文会,又被挡在门外不让进,方运气不过,就有了刚刚那么一出。
听完方运的讲述,甄掌柜几乎是犯了众怒,众人看向他的目光带着森然的寒意,甄掌柜已经是惊慌到极点,一直道歉赔不是,在座的可都是本县的大人物啊,今后的生意怕是凉了。
“今日是童生文会,甄掌柜,你既然已经认错,此事就此揭过,你就退下吧,方运,你觉得如何?”蔡县令先是对着甄掌柜说,而后又转向方运征求他的意见。
“谨凭县尊大人做主。”方运拱手道。
这只是文会前的一个小插曲,之后众人依次落座,文会正式开始。
首先讨论的是请圣言,请圣言重识记,只要有认真去记背,大部分题目都不会太难,最大的难点应该是所考范围的宽泛,一个人很难记住所有的知识点,尤其是寒门子弟,资源不足,用于读书的时间又常常因要维持生计而被占用,故而更是难上加难。这也是寒门子弟很难出头的重要原因之一。
当然请圣言的答案也不是全都能直接从书本上获得,有一些需要通过不断分析推理才可以。这一部分才是文会讨论的重点,通常由高文位者教授相关的解题思路。蔡县令身为进士讲解童生试题那是绰绰有余,甚至还做了一些延伸,讲了一部分经义的内容,使得与会的秀才举人也受益匪浅。
讨论完请圣言部分,接下来就是诗词。大家没有马上投入其中,而是先一边吃喝,一边消化刚刚讲的内容。
这次县试出了方运的达府之作,还有方仲永的出县之诗,还有不少不错的文章诗词,堪称是历年之最。大家先是七嘴八舌的谈论了一番试题要求,然后由王院正对童生前十的诗文进行分析点评。当说到方运的诗,全场寂静而肃穆,都想好好瞻仰这难得的佳作,不忍错过哪怕一个字。
不过在院正正式宣读那篇佳作前,却是希望方运能补全另一首诗,据说也是在考场内写下的残诗,而且也有达府之象。方运推脱不过,于是提笔写下了那首诗:“《岁暮》,岁暮远为客,边隅还用兵; 烟尘犯雪岭,鼓角动江城。 天地日流血,朝廷谁请缨; 济时敢爱死,寂寞壮心惊。”诗成之时,全场寂静。随后是无数的惊叹之声,当蔡县令和王院正等高文位读书人详细解说之后,气氛更是推到了顶点。
与别人的惊叹不同的,我感到的是惊讶和更深的疑惑,这不是诗圣杜甫的诗吗,怎么变成他写的了。
我还在疑惑,那边王院正已经开始他的县试诗,什么?竟然是《春晓》,孟浩然的《春晓》。这是巧合吗?
正当思索间,里面又传来方运诵读之声:蔡家洗砚池边树, 朵朵花开淡墨痕。不要人夸好颜色, 只留清气满乾坤!
好家伙,元代王冕的《墨梅》,方运这厮绝对有问题,该不会他也是穿越来的吧,结合之前的种种,十有八九他和我一样,是穿越来的,而且有可能是同时代,甚至同一个地方,因为他对诗词的应用,以及前面请圣言的解答方式语言风格,都有几分相似。
他把后世的诗词占为己用,而且情境居然高度相符,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灵光一闪吧,特定的环境下会产生特定的唯美,想想也就释然了,自己也曾经写出过与前人一模一样诗句,而且确定之前并未读过那人的作品。
也许方运是那天选之子吧,小小童生就这般耀眼,前方定有很多任务在等待着他。作为另一个时空的才子,穿越而来的我自然可以看清很多事,哪怕现在暂时实力不济。
想通了个中缘由,便没了继续听下去的兴致,起身下楼返回住处,在途中遇到一个身穿紫袍的神秘人,他扔给我一个小袋子,并告诉我:到家再打开,以后如有需要尽可来找我。我接过袋子,刚想说什么,抬头他就不见了。“这就走了,我要怎么找你啊……”
我有些迫不及待的赶回家,关好门,打开袋子,发现里面只有一个贝壳状的东西,一张纸和一些碎银。看完纸上的内容,我整个人都呆了,好一会才回过神。原来这是一枚饮江贝,那可是一般大学士都没有的储物宝贝啊,上面还记载了它的使用方式。以及里面存放的东西:一截真龙骨和一只拥有大妖王战力的机关犬。最后还嘱咐我,不到不得以不要轻易示人。这个道理我懂,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只是我虽然中了童生,还没经过拜圣,还没有才气罐体,白弄了半天,始终不得其法。看来还是要等明天文院之行结束后再说了。
只是他到底是谁,又为什么要送我最么贵重的东西呢?那倒是因为我长得帅?算了,有缘自会再见的吧。这样看来,这一次的穿越之旅,更像是一种刻意的安排啊。到底有什么秘密。必须快点提升实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