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女子在哭泣
网络图片
作者/烨舟
“铃铃铃……”手机铃声响了。我睁开干涩的双眼，发现自己仍然躺在客厅的沙发里，手里还拿着电视遥控器，电视里面仍然播放足球赛的回放录像。墙上的钟表指针已经指向了午夜十二点。
我把电视遥控器放在茶几上，伸手抓起了茶几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公司的小刘打来的电话。
小刘是我的同事，都在一个业务部门，平时关系不错，工作上相互帮衬。不过，这么晚给我打电话，还是头一次。
“喂！小刘，你还没休息啊？”我懒洋洋地问。
“我在检查公司系统数据的时候，发现你在系统里填写的几个数据错了，你赶快去修改一下，明天一大早，领导要检查的！”小刘有些焦急地说。
小刘是个热心肠的人，以前也曾经帮助我找到了工作中的一些失误。也由于他的帮助，我才在好几次工作失误中逢凶化吉。所以，我对他非常的信任，也很有好感。
“好的，我知道了。唉！最近，工作量比较大，做事有点着急，就没有来得及检查挑错，那我现在就修改一下，谢谢你！”我俩又客气了几句，就挂断电话了。
现在，我的睡意完全没有了，满脑子都是工作中的那些枯燥的数据。我赶紧从公文包里面取出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当开机之后才发现，我的这个屋子里面还没有安装宽带。
前天下午，我才租下这栋民房楼里的这么一个小单人间。就是因为这里距离我的公司比较近，上下班方便，只需要骑着共享单车走五分钟就到了。路上不需要拐弯，只有一个十字路口，并且，还有自行车专用车道。
如此一来，每天浪费在路上的时间，就可以节省下来了。节省下来干什么呢？原本我想看看书，学习一下外语，锻炼身体，总之，全方位地提高自己。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好像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是在工作时间以外的时间里拉开的。嗐！说白了，就是神不知鬼觉地学习提高，突然间，大道飞升，就人前显贵了。看着周围的人惊讶羡慕的脸，呵呵，心里那叫一个美滋滋！
然而，现实是什么样子的呢？节省下来时间都用来打手机游戏，刷手机短视频。吃着香嫩的烧鸡，喝着冰镇的啤酒，看电视里的五大足球联赛。
看了看自己的人生计划表，密密麻麻地写了一张A4纸，而且，背面还写了大半张。现在正放在茶几上，人生计划表上面还放着一小堆油炸花生米。这是我在大学的时候养成的习惯，在宿舍里吃饭的时候。总是要找来一张纸垫桌子，这样的话，吃完饭之后，就免去擦桌子的辛苦劳作了。
我把笔记本电脑关机，重新放回了公文包里，赶紧从沙发里站了起来，穿好了皮鞋，换上了西装，准备出门去公司，用公司的电脑上修改系统数据。
我是那种很守规矩的大学毕业生，在家里听家长的话，学校听老师的话，走向社会，上班了，就听老板和领导的话。而且，公司的规章制度，我还特意地打印了一份。曾经有一段时间，我还一直把规章制度带在身上，没事的时候，就拿出来细细地研读，认真地了解公司的规定，严格地规范自己的一言一行。
因此，虽然在半夜的时间去趟公司，我还是习惯性地穿上了职业装。毕竟，我现在已经是一个职场白领了。慎独，一直以来，都是我追求的人生境界。不是为了在别人面前炫耀，完全是为了修炼自己。当然，自己牛B起来了，外人也自然会看得到了。
拎着公文包，打开房门，走出了租住屋，来到了楼道里。这是一栋老式的民房楼，一共九层，楼梯房。楼道里的水泥台阶早已经破败不堪，修修补补，还是破破烂烂。不过，幸好有几位退了休的本地住户，时不时地清扫一下楼道里的卫生。
我租住的九层，也就是最高一层。在这一层楼里面，一共有四个房间。我这边是东边，并排两个房间，房号是901，902。对面是西边，并排两个房间，房号是903,904。所有的房间很对称，也很和谐。不但，看上去和谐，对面两个房间903,904住着的本地住户和我的关系也很和谐。
至于我隔壁的房间902，自从我搬进901房间之后的这几天以来，还从来没有碰到过有人进出。不过，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其实人与人啊，隔一堵墙，就相当于两个世界。只要井水不犯河水，那么，井水永远是井水，河水永远是河水。只要我自己有水，我管你对面是什么水。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我沿着水泥台阶往下走，楼道里的照明灯是手动开关的。此时，每层的灯光都亮着，即便是没有人走，照明灯也亮着，没人关灯，也没有人愿意关灯。
没人愿意在黑夜里，走在空间狭窄的楼道里，大家都害怕。因为，人的恶念，很容易在这种狭小黑暗的空间里蠢蠢欲动。坏人喜欢这种环境，而好人害怕这种环境，其实，都是在害怕这种环境里的坏人。
我习惯走在楼梯的中间，一方面是因为我年轻，不需要扶着两侧的扶手。另一方面，楼梯左右两边的扶手确实太脏了。落满了灰尘，还有污渍。
最近一段时间，打扫卫生的几个住户没有再打扫卫生，因为，他们无偿付出的劳动，遭到了其他没有劳动住户的质疑，说他们有些地方没有打扫干净。
“这栋老楼，没有物业公司管理，街道现在只管大街上的事情，楼里面更是像被抛弃了一样，我们几个住户打扫卫生，完全是无偿劳动，帮大家打扫卫生的。”一个退休老头说。
“既然做了，就要做好，要么就不要做。你看看这扶手，脏成这个样子，从来都不擦一擦。只是捡捡地上的果皮纸屑，这算什么打扫卫生啊？卫生没有打扫好，搞的你们自己还好像是整栋楼的卫生救世主似的。”一个中年妇女说。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你也出来打扫卫生啊！”老头说。
“我还要上班啊，你们都退休了，整天没事，在公园跳广场舞是锻炼身体，这里打扫卫生也是锻炼身体啊！”中年妇女说。
这次吵架进行的时候，我刚从楼道里上台阶走过。这些原版的语音对话，深深地刻录在了我的脑子里。
刚来的那一天，下班回来，我还买来一个抹布，本打算，每天从一楼到九楼一走一过的时候，顺便把扶手擦一擦，地上的垃圾捡一捡。然而，那原版的吵架语音，一直在我头脑里回放，所以，我走在楼道里，面对楼道里的卫生，我一直犹豫不决做点事情？还是一点事情都不做？这几天来是如此，感觉未来好像也会如此。
当然，此时此刻，仍然如此，我沿着楼梯的中间位置，一直走到了二楼。
突然间，我听到一声一声的脚步声从楼下的楼道里传来。“啪嚓……啪嚓……啪嚓……”一步一步的声音频率很慢，声音听起来也很重。
拐了一个弯之后，终于看到了上楼的人，我大吃一惊。因为，上楼梯的这个中年男人正扛着一袋重重的水泥，艰难而缓慢地上楼。
这个中年男人赤膊，穿着肥大的裤子，脏兮兮的，沾满尘土和泥块。脚下一双黄胶鞋，一看就是从地摊里买来的便宜货。他手臂上流着汗水，前胸后背也都有汗水流淌的痕迹。
他弯着腰，低着头，弓着背，一整袋水泥，死死地压在他的后脖颈和后双肩上，两只手臂弯起，两只粗糙的大手，牢牢地抓住水泥袋子的两个角。
水泥袋子最外层抱着黄色的牛皮纸，表面上印刷着水泥的一些信息。其中，水泥的重量信息标注着：50公斤。
按这个重量算的话，这个中年男人肩膀上正在扛着一个普通的成年女子。并且，还是在上楼梯。本来上楼梯就是一件苦差事。没有负重的时候，爬楼梯都是一件头疼的事情，那么，这个中年男人此刻的劳累程度可想而知。
在负重上楼的过程中，他每走一步，身体都会晃几下。而他都会竭尽全力地稳住自己身体的平衡，避免自己摔倒，甚至避免自己身上背着的水泥袋子，碰到两边的墙壁和栏杆。因为，水泥袋子表面有水泥浮尘，蹭到墙壁上，很难清理干净。其实，这个老楼的内部墙壁，某些地方，还没有这个水泥袋子表面干净。
当这个中年男人发现上面的我走下楼的时候，他赶紧吃力地把水袋子放在了台阶上，并且，把水泥袋子朝着旁边挪动了一下，在楼梯旁边让出来一个空间，我可以顺利地走下去。
这个中年男人使劲地直起腰，但是，他的腰和后背仍然弯曲着。他用脖子上的毛巾擦着脸上的汗水，大口喘着粗气，很急促。
虽然，狭路相逢，相互让路，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是，我总感觉，面前这个中年男人让出来的这条路实属不易。
“谢谢你！”我礼节性地微笑了一下，冲着中年男人道了声谢。
“呵呵呵！”中年男人冲着我微笑地点着头，一脸憨厚。虽然他没有说出“不客气”之类的客气话。但是，从他的微笑和神情，我就已经看出来他的礼貌回应了。
一张憨厚的脸，一个老实的人，总能够给人一种亲近的感觉。我停住了脚步，微笑了一下，说：“这都已经半夜12点了。你怎么还在这里背水泥干活啊？”我关切地问。
“老板跟我说的，让我马上把水泥运上去，我就来干活了，呵呵。”中年男人一脸憨笑。
我心想，老板叫大半夜的扛水泥，你就扛？可是，转念一想，如果我的老板和领导让我大半夜的去公司加班，我肯定也会乖乖地跑过去加班。
“这水泥是用来干什么的？”
“楼上有一个房间要重新装修，需要水泥。”中年男人擦了擦汗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