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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当户对

2025-03-18  本文已影响0人  雨外斜阳

郑重声明:本文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三届爱情主题积分赛活动。

王凤霞做梦也没想到,她以为门当户对的婚姻害死了她唯一的侄女儿。——题记

王晓萍是个苦命的孩子,妈妈生她的时候,疼了一天一夜,生下王晓萍之后,也许是太疲惫,没来得及看一眼女儿,倒头便睡着了。等奶奶做好饭端给她吃的时候,发现她已经死了。

王晓萍的爸爸固执地认为,这个孩子不祥,夺走他妻子的命,于是撇下孩子,离家出走,从此杳无音信。王晓萍的奶奶因思念儿子一病不起。爷爷独自扶养孙女长大,省吃俭用,供孙女读书。高中没毕业,爷爷也因病去世,王晓萍彻底变成一个孤儿。

王晓萍还有一个姑姑叫王凤霞,早年到城里当工人。办完父亲的丧事,王凤霞看着破败的老屋,和一直抽泣不止的侄女儿,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有时候,王凤霞也觉得这个孩子是个灾星。她的到来,把她的娘家人全部妨死了。但是此刻,看到王晓萍的孤苦无依,她又可怜这个侄女儿。

王凤霞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把这个娘家侄女从农村弄到自己家,城里的生活虽然也不富裕,总比她一个人在农村强。后来,王凤霞求街道上给这个孩子找个工作,街道办主任觉得这孩子可怜,就推荐她进了日化厂当工人。

王凤霞为人热情、善良,和对门邻居老孟家相处十分融洽。王晓萍来到姑姑家的那年,老孟的老婆去世了,留下老孟和儿子相依为命。没有女人的家,实在没有家的样子,家里乱糟糟的不说,爷俩的饭也是热一顿凉一顿。王凤霞不忍心,把照顾老孟爷俩的任务也揽过来。隔三差五把自己蒸的馒头、包的饺子、炸的油果子等等送给他们,老孟爷俩,特别是儿子孟刚把王凤霞当成亲人。

王凤霞接回家一个侄女儿,自己有一儿一女,三个孩子,加上时不时还要热心照顾隔壁爷俩,家里的活儿干不完,她变得忙碌起来。王凤霞的丈夫常丰年就有些不乐意,不过他努力克制自己不表达出来。她的女儿常小娟也对妈妈有意见,她可不愿意掩饰情绪,抱怨妈妈没空管她,她上学都迟到好几次了。常小娟正在读初中。儿子常小兵比姐姐小两岁,也小学毕业了。他还是一个不懂人事混小子,经常缠着表姐给他讲故事,因为他的姐姐很讨厌他,姐弟俩水火不容。所以他很高兴家里来了一个大表姐。

当然,王晓萍也特别有眼色,平时下班回家,就帮着姑妈做家务。跟爷爷一起生活这么多年,她早已学会做饭,所有女人该做的家务活,她样样精通。所以没过多久,王凤霞就觉得王晓萍并没有给她添麻烦,反而是家里来了一个得力帮手。

所以她不管常丰年时常拉下的脸,甚至她会提醒他,注意自己的态度。“我只有这一个娘家人了,你不能态度好点?就当我们多个女儿,将来陪送她一些嫁妆,也对得起哥哥嫂子和父母的在天之灵了。”

她理直气壮,秉承着古老的传统观念,“任舍怀中亲生子,不舍娘家后代人”,她还没到舍亲生子的地步呢,咋就不能抚养她的亲侄女?何况这孩子自己能挣工资了,也花不了家里多少钱。常丰年其实也并没有抱怨,他只是觉得家里房子太小,这么多人住在一起拥挤不堪,家里突然来了一个十八岁的姑娘,特别是厕所使用很不方便。本来女儿和儿子住一间房,上下铺。现在,不得不让儿子住在客厅一角,常丰年为儿子买了一个行军床,晚上拉开睡觉,白天收起来。

王凤霞知道老常嘴上不说,心里有疙瘩。她宽慰他,“将就几年,等晓萍出嫁就好了。”

常丰年嘴角微微动一下,算是回答她的话。常丰年不愿意反驳妻子,将就?王晓萍才刚满十八岁,离她出嫁还早着呢。倒是自己的儿女也马上长大了,这可怜的两居室,怎么将就?

王凤霞不管他怎么想,她不能撇下自己的亲侄女儿不管。

常小娟不喜欢这个表姐,一是因为她长得比自己漂亮,二是因为她每天阴郁着脸,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她认为这个表姐夺走了妈妈的爱。所以她总是有意无意找茬。

不过是孩子气的争宠心理,王晓萍并不介意她的敌视。反而在每个月开工资的时候,都给表妹表弟姑姑姑父买礼物,慢慢地,一家人也就接受了她的存在。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自幼失去父母的王晓萍,很知道察言观色,也养成阴郁沉默的性格。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王晓萍已经在常家住了两年。

有时候在楼梯里会遇到对门的孟刚,她对他羞涩一笑,孟刚也回以微笑。时间久了,孟刚觉得这个女孩漂亮又温柔,心里渐渐升起一种难以言表的情愫。

他知道这个姑娘是对门王阿姨家的亲戚。因为对王阿姨的亲近,对王晓萍也亲切几分。

王晓萍下班,走到楼梯口,又碰到孟刚。

“晓萍,下班啦?”因为经常见面,孟刚已经不再生疏,他笑着主动跟她打招呼。

“孟哥。”王晓萍的脸忽然红了,有些不自在,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买这么多菜?平时不是阿姨买菜的吗?”孟刚注意到她手上的购物袋。

“嗯,姑姑说晚上吃火锅,让我下班顺路买点菜。”王晓萍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说,“你和叔叔一起来吧。”

“不去了。房子太小,我们爷俩再过去,站都没地儿站了。”孟刚开着玩笑婉拒,他们两家的房子结构是一样的,“我帮你提吧。”

晓萍没有客气,把沉重的袋子递给他。两人并肩走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上到五楼,孟刚把袋子还给王晓萍,各自掏出钥匙。

“谢谢你,孟哥,再见。”王晓萍接过袋子,朝他挥挥手。

“再见。”孟刚打开自己的家门,心里有某种东西撞击着,他是喜欢上这个沉默少语的姑娘了吗?

王晓萍进门,脸颊还红红的。王晓萍把袋子提进厨房,挽起袖子就准备洗菜。正在准备火锅底料的姑妈问她:“跟谁说话呢?”

王晓萍掩饰着,“对门的,楼下碰到了,”她用嘴巴指指地上的菜,“喏,他帮我把菜提上来的。”

王凤霞不经意间发现侄女脸颊绯红,她心里一动,恍然明白,这不是现成的好姻缘吗?可转念一想,晓萍从小没有父母疼爱,孟刚也没有妈妈,她一直想给晓萍找一个父母双全的,可是,姻缘这事儿哪里由不得人呐。

不会是这两个孩子私下好上了吧?如果两人真的你情我愿,她就撮合撮合,也了却一桩心愿。吃完晚饭,王晓萍收拾完卫生,看了一会儿书,就洗洗睡了。她也很想看电视,但是晚上这段时间,电视归姑父,表妹表弟写作业,姑姑陪着姑父在客厅看新闻看焦点访谈,等姑父不看了,她才有机会坐在沙发上。但最近没有好看的电视剧,她不想看。所以早早上床。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根本睡不着。小娟和小兵在房间里写作业,本来就狭窄的空间,放着一张上下铺、两张书桌,显得十分拥挤。她的空间只能在下铺的床上,所以即便是不瞌睡,她也躺下来,看书,或者想事情。

白天在走道里碰到孟刚的情形又在脑海里显现一遍。她心里有一丝甜蜜,她喜欢他,他总是热情地跟她打招呼,不把她当外人。他那双明亮的眼睛,看起来很友好,古铜色的皮肤是因为他的工作在室外——他是市建筑公司的工人,每天的体力消耗很大,他却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

他喜欢她吗?她不能肯定,至少他不讨厌她吧。想到这里,她很想拿出包包里的小镜子照照自己,转头看看在台灯下写作业的表弟表妹,她躺着没动,想象着自己的脸,她还是很满意的,虽然不是美得惊人,却也算得上漂亮。眼睛不大也不小,单眼皮,不是三角眼那种,是细长的丹凤眼。鹅蛋脸,皮肤白皙,美中不足的是脸颊上有几点淡淡的雀斑,不是褐色的,和她的肤色接近,很淡,不细看是看不出来的。只有她对着镜子研究的时候才看出那星星点点。

一种少女怀春的气息弥漫着她整个身心,她想着想着慢慢入睡了。

此时,孟刚也在想王晓萍。他觉得这个女孩不是出众的漂亮,而是气质独特,和他之前接触过女孩不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他说清楚,只是有强烈的想接近她的愿望。他是喜欢上她了,他想。

孟刚的父亲老孟是个建筑工人,他因身体不好提前退下来,让儿子顶替接了班,领导说他算是最后一波接班,据说以后都是面向社会招工,再也没有接班这回事儿。老孟庆幸儿子能赶上末班车,孟刚却不以为然,他讨厌他的工作,没日没夜地和泥垒墙、垒墙和泥。即便是到任何一个工厂里做个车间工人,也好过面朝水泥背朝天的建筑队工作。

但他还得去上班,不然,就老头那点退休工资,都不够他们爷俩吃饭,他还得娶妻生子呢。

王晓萍虽然只是个临时工,不过她们厂效益好,工资不低,只要好好干,也可以转正的。再说,她没爹没娘,比市里那些姑娘好对付,就是她那农村户口,不知道她姑姑为她解决了没有。所以他盘算着怎样跟老头说说,让老头去找王阿姨,这事儿看能不能定下来。

老孟听了儿子的话,看着电视里“进一步深化改革开放”的新闻,没说话。这事儿如果他妈在就好了,当爹的不好去说啊!

见老头不说话,孟刚有点沉不住气,“爸,你倒是说话啊!你觉得这王晓萍给你当儿媳,怎么样?”

老孟终于看完关于深化改革开放的长篇大论,接下来是地方新闻,没有他们这里的,他不感兴趣,就接过儿子的话题,“不是我觉得怎么样,是人家王晓萍有没有看上你?”

“没有十成把握,但有个七八成吧。”

“那还问我干什么?年轻人嘛,你觉得合适就去谈恋爱,现在的社会,谁还三媒六聘。”老孟觉得儿子这性格磨磨唧唧,一点也不干脆。喜欢人家就去追啊,跟我说干啥。

听老头子这么说,孟刚像泄气的皮球。指望老头子帮个忙,看来没戏。他不想直接找王晓萍,怕万一她不愿意,以后住对门就不好相处了。本来两家的关系很亲近,别因为这事儿弄得生疏起来,那会很对不起王阿姨。孟刚对父亲的态度极度失望,要是妈妈在就好了,妈妈一定会和王阿姨商量的。他想起妈妈,暗自伤心。似乎妈妈去世,也带走家庭所有的温暖和爱。爸爸不但变得沉默寡言,也从不关心他的生活。

他也曾试着去理解父亲,却生出更多不满。

自从母亲去世,父亲的活动范围就仅限于客厅沙发和他的卧室。每天起来喝杯牛奶,就开始看电视,直到晚上电视说再见。被母亲照顾了大半辈子,从来没进过厨房的父亲不会做饭,也不愿意学,孟刚早上和中午在外面买着吃,晚上回家,再累也得自己做饭。从小被母亲娇惯着长大,他哪里会做饭呢?多半是煮个面条,或者简单炒个菜。爷俩的日子将就着过。家里迫切需要一个女主人,要不这日子过得不死不活。

这是孟刚的想法。

既然父亲不愿意帮他,他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他在门口等着王阿姨出来。

“小刚,你在这里干嘛?有事?”王凤霞看到孟刚站在门口时,有点惊讶。

孟刚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然后扶着王阿姨下楼,“阿姨,您慢点。”

“这孩子,有事说事儿,阿姨还没老到让你搀扶呢。”

“呃,那个,阿姨,”孟刚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刚才准备的开场白,见了王阿姨就一句也想不起来了。王凤霞看着他那黑黑的皮肤,掩饰不住的红,笑了,“男孩子也会脸红啊。让阿姨猜猜啥事儿,是不是喜欢上谁家姑娘了,让阿姨去做媒?”

孟刚又挠挠头,终于鼓起勇气说道:“阿姨,你觉得我和晓萍怎么样?”

王凤霞心里一乐,脸上却佯装生气,“原来是打我们家晓萍的主意呢,坏小子。”

孟刚听阿姨这么说,一时辨不清真假,心里凉凉的,正不知道怎么接话,听见王阿姨又说,“其实吧,我觉得你俩挺般配的,我们两家才正是‘门当户对’嘛。不过这事儿我得回去问问晓萍的意思,姑娘家的心思,我当姑姑的也猜不透,婚姻大事,更不能由我擅自做主。”

孟刚放心了,只要王阿姨不拦着,不嫌弃他和他的父亲,他直觉王晓萍应该是喜欢他的。他开心地笑了,“谢谢阿姨啊,我等着您给我带来好消息。”

几天后,到了周末,王凤霞给孟刚两张电影票,让他去约自己的侄女看电影。孟刚不好意思地笑道:“阿姨,还让你破费买票,你告诉我就行,我自己买。”

王凤霞笑着说:“马上就是一家人了,不分你我。”

孟刚心里甜丝丝的,他对王凤霞道了谢,开心地打开家门。屋里还是老样子,爸爸在看电视,等他回来做饭。王凤霞曾经数落过老孟,“孩子上班很累,你在家闲着,不管好坏给他做口热饭吃,总比回来冷锅冷灶强多了。”老孟嘴上答应,并不行动。孟刚今天心情好,他把电影票放到晚上出门准备穿的夹克衫口袋里,脱下工装,进厨房准备煮两碗挂面。

老孟在盯着电视,不知道他看进去了没有,对着屋里的孟刚喊道:“不用做饭,你王阿姨说等会儿给我端一碗饺子,你去忙你的事儿吧。”

孟刚心里对王阿姨又是一阵感激,王阿姨这是把后顾之忧都给他解决了。他答应一声,从抽屉里拿出几张钱,放在口袋里,出门,敲响王凤霞的家门。两家邻居这么多年,王晓萍也来两年多了,孟刚还是第一次请王家人吃饭,以往都是王凤霞照顾他们父子俩,妈妈在的时候还有个礼尚往来,妈妈不在了,他们爷俩就只剩下被照顾。

不过,那个时代,大家多半在家里吃饭,很少出门下馆子,饭店也不像今天这样鳞次栉比。

他把王晓萍带到一个叫北京涮羊肉的火锅店。涮羊肉,别说王晓萍没吃过,孟刚也只是每天上班路过,闻着肉香。这家店是刚开不久的,之前这里是一家川菜馆,可能是经营不善,去年春天的时候,他上班的路上,发现工人把原来门楣上方“正宗川菜馆”几个字铲掉,过几天,变成“北京涮羊肉”。在这个移民城市,来自全国各地的美食都有,满足各地移民的胃口。孟刚没吃过涮羊肉,他眼馋很久了,早就打定主意,将来一定要带女朋友来尝尝味道。

虽然是饭点,可是店里人并不多。店面不算大,五六十平米的空间,靠墙两边摆放着两排长方形小桌子,中间摆着两张大一点的圆桌,整个饭馆显得十分拥挤。小桌可以坐两到四人,不过坐两个人刚好,如果真的坐四个人,可能吃饭都会互相打筷子。

他们进来的时候,只有右面最里靠墙的位置有两个人在吃饭,是两个男人,一个有四十多岁,一个比他同伴年轻一点,两个人边吃边谈着贸易啥的,看来像是合伙人关系。

孟刚带着王晓萍,选择一个离他们最远的位置坐下,这样互不影响。

服务员是个十八九岁的姑娘,和王晓萍差不多年纪。她拿来菜单,对孟刚说:“吃套餐吗还是单点?”

孟刚问:“套餐怎么说?单点怎么说?”

服务员指着墙上贴着的海报,“诺,都在那里,”然后建议,“你们两位可以吃两人套餐,更划算些。”

孟刚很少在外面饭馆里吃饭,最多吃个夜市小吃,所以对怎么点菜,心里没底儿,看看那海报上,双人套餐88元,免费送一瓶啤酒,就对服务员说:“就那个双人套餐吧。”

王晓萍看看价格,心里是有点舍不得的,她一个月工资才一百多一点,这一顿饭就吃得差不多了。虽然她知道是孟刚掏钱,但还是觉得有点贵。她看着孟刚,欲言又止。有心想说“算了,我们随便出去吃个面”,又怕孟刚小看了她,所以只好低着头不说话。

孟刚其实也很心疼,乖乖,这一顿,快吃掉他父子俩一个月的菜钱了。可是想着自己第一次请客吃饭,又是他的准女朋友、将来的老婆,而且自己想吃涮羊肉很久了,就奢侈一顿吧。他这样说服自己。

火锅端上来,是个铜质锅,中间的下宽上窄圆锥形铜管里面放着炭火,周围是白水,漂着大葱、姜片、红辣椒,几根香菜,原来是白水煮羊肉啊?孟刚和王晓萍心里犯嘀咕,却也都不说话,等着服务员继续上菜。

服务员接着端上来两碗秘制酱料——服务员介绍说,涮羊肉好吃的秘诀就在这里了。王晓萍端详半天,感觉就是芝麻酱淋上一点香油嘛。等服务员把套餐里面包含的菜一一端上来,一份大白菜,一份粉丝,一份豆腐,一份土豆片,还有两盘羊肉。

孟刚看着那切得薄薄的、抻开摆满盘底的两盘羊肉,他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这怎么够吃嘛,都不够他一个人的饭量。服务员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菜可以免费续,肉要续的话,一盘二十八。”

来吃涮羊肉的,免费续菜啥意思?吃一肚子菜?好吧,既来之则安之。他假装满不在乎地说:“晓萍,开始吧,尝尝好不好吃。”夹起一筷子羊肉放进锅里,王晓萍看了看盘子,盘子里差不多小半盘都没有了。她忍不住笑了。

“笑啥,不够吃我们再要,今天管你吃饱,来,快吃。”孟刚往王晓萍碗里夹一筷子羊肉,王晓萍对他笑笑,吃了一口,“嗯,好吃。”然后也夹一筷子给孟刚,“你也吃。”

一顿饭吃下来,王晓萍拘谨地吃了几口羊肉,然后基本上是看着孟刚豪饮大嚼。孟刚只在开始的时候,关注一下王晓萍,之后就不管不顾大口大口吃起来,可能是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羊肉,也可能是干一天体力活,到这会儿饿得不行。

一瓶啤酒喝完,羊肉也吃完了,孟刚着实感觉意犹未尽,他想再要盘羊肉,想想口袋里那点钱,忍下了。反正菜也能吃饱,涮菜吧。

孟刚续了四盘豆腐、两盘粉丝、三盘土豆、两盘白菜,到后来,服务员都躲在后厨不出来了,生怕他再续什么菜。嘀咕道:“这人真能吃,他这单亏本了。”

王晓萍坐在他对面,她有点替他不好意思,但想着,孟刚干的是体力活,吃得多很正常,再说你海报说的是免费续菜,总不能光说说而已吧?所以也就很坦然地问孟刚:“还要不要再加点菜?你吃饱了吗?”

孟刚强忍着一个快要冲出嘴巴的饱嗝,说道:“吃饱了,你呢?”

王晓萍笑笑,点点头。

两人到达电影院的时候,电影快开始了。《泰坦尼克号》,王晓萍听她的工友黎莉莉说很好看,所以她才让姑姑买的电影票。也许,这就是个谶言,两个人第一次约会,去看一个悲剧爱情故事,这不是命运安排是什么?后来,王晓萍不止一次地回想过第一次约会那天的细节,从一开始,孟刚就是一个太自我的男人,他或许也喜欢王晓萍,不过那是为了结婚而喜欢。她自己呢?喜欢孟刚吗?从小到大,她没受到过男人的关爱,当然爷爷除外。孟刚是第一个走入她心里的男人。姑妈说两家门当户对,说她如果能嫁给孟刚,这辈子就有着落了。她没有妈妈,只能听姑姑的,再说,姑姑真的是为她好。

两人恋爱一年多,都觉得到了适婚年龄,自然也就水到渠成领证结婚了。

婚后,孟刚渐渐暴露出粗野汉子本性,即使农村最粗野的男人见了都自叹弗如。他跟父亲一个模子,永远以自我为中心。父子俩在家什么也不干,王晓萍上班回来还得做饭洗衣收拾房子,每天忙到晚上八九点还停不下来。公公老孟只会守着电视机,孟刚要么出去和工友们喝酒,要么躺在家里睡觉,从没想过帮着王晓萍分担家务,这哪是娶来的媳妇儿,根本就是不花钱找个保姆。她若是觉得委屈稍微表达不满,孟刚就会甩脸子发脾气。

更让她无法忍受的是孟刚几乎每天都出去喝酒,不喝得一身熏天酒气都不舍得回家。谈恋爱的时候也没这样啊?要么谈恋爱的时候一直装着?没几年功夫,他的酒量和脾气也愈来愈大,鸡毛蒜皮小事也能让他把一个家闹得鸡犬不宁。

那一次,王晓萍因为下班晚了些没按时做饭,孟刚竟然发疯似的在厨房砸盘子。

她不想让对门的姑姑知道,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可这样的日子让王晓萍觉得没有盼头,她哀叹自己命苦,为什么没有遇上一个体贴的好男人?对这段婚姻她早已失去信心,

一个人默默流泪时,总会忍不住怀念小时候在农村和爷爷相依为命的日子,虽然吃得不好,但是爷爷总是把好吃的给她留着。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像爷爷那么疼她了。

偶尔,她也会想像妈妈的样子,如果她也有妈妈,是不是就和黎莉莉一样无忧无虑?她特别恨她的爸爸,那个没有责任心的男人。把她带到这个世界,却从来没有尽到一点责任。

这样磕磕绊绊过了大半年。和姑妈家住对门,王晓萍竟然完全没有让姑妈发现她的婚姻存在问题。不是她不信任姑妈,她怕给姑妈添麻烦。表妹去年没考上大学,也不愿意去补习,没有工作,整天在家无事生非,姑妈已经够头疼了,她不想让姑妈再为她的事儿操心。

是王凤霞自己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侄女儿结婚大半年了,怎么肚子没反应呢?得问一下,这孩子不吭不哈,像个闷葫芦一样,只知道闷头干活。

王凤霞从中午开始,一直忙活,买肉买菜,剁馅和面,包了足够两家人吃的饺子。等王晓萍下班,她把饺子端过去,叮嘱她伺候他们爷俩吃完,回家里一趟。

王晓萍一边下饺子,一边想,姑妈有啥事?不但我是他们父子俩的保姆,连姑妈也惯着他们,这是上辈子欠他们的?

进姑妈家门的时候,她看到表妹小娟拿着遥控在看电视,见她进来,瞥一眼,没说话,继续看电视。王晓萍并不在意,小娟一直不喜欢她,她也不想投其所好,两人能和平相处就好了。表弟小兵已经长成一米八的大个子,比她高出一头,热情地招呼她:“姐,你来了,来,吃水果。”端出一个水果盘,里面是洗好的无籽葡萄。

王晓萍象征性捏起一个,放进嘴里,“甜,谢谢小兵,你吃吧,姑妈呢。”

“晓萍,来,我在屋里。”王凤霞的声音从卧室传来,王晓萍走进去,姑父常丰年起身,大概跟姑妈商量事情,见王晓萍进来,就走出卧室。

“关上门,姑妈问你个事儿。”

姑妈这么严肃,张晓萍心里一紧张,出什么事了?回手关上卧室的门,走到姑妈身边,在床上坐下来。“怎么了姑妈?”

“你和孟刚结婚也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动静?”说着指指王晓萍的肚子。王晓萍没想到姑妈问这个问题,一下子脸红了,“不知道,可能还没到时间吧。”

“生个孩子就把男人的心拴住了,要不,男人长到多大都像个孩子,没个正形。”王凤霞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诫她。

王晓萍点点头,回想孟刚的日常表现,可不是嘛,就刚结婚的时候还在家老老实实待几天,没过一个月,就原形毕露,只要不睡觉,人就不回家。姑妈说的对,可能男人就是需要一个孩子,才能收心。

“你们没有采取措施吧?我说的是那个。”

王晓萍脸又红了,摇摇头,“没有,不着急,孟刚可能还没玩够。”

姑妈又嘱咐些日常琐事,娘俩闲聊一会儿,王晓萍就回自己家了。

很意外,今天孟刚居然没有出去找哥们喝酒,她一进家,孟刚就问她:“姑妈说什么?有啥事儿?”

王晓萍看了一眼孟刚,他这是心虚了?怕她在姑妈面前告状。虽然他知道她一般不会跟姑姑说他们家的事情,但既然姑妈专门叫她回去,他一定担心姑妈发现什么了。孟刚觉得有点对不起王晓萍。母亲去世后,他散漫惯了,一下子不太适应每天待在家里的日子。

王晓萍不会撒谎,她有点羞涩地说:“姑妈问,我们,我们……孩子的事儿。”

孟刚提着的心放下了,“孩子的事儿,早晚会有的,不着急。”

光阴如梭,转眼两年过去。王晓萍的日子不咸不淡,孟刚依旧离不开那些哥们的酒局。

王晓萍心里曾嘲笑过他,那算什么酒局?几个人随便找一个小路边摊,坐在小马扎上,围着一张脏兮兮的折叠的小饭桌,两三盘凉菜,几瓶连商标都没有的白酒,划拳行令,吵吵嚷嚷。那盘子的菜都已经见底了,几个人吵吵嚷嚷还喝得津津有味,直到夜深人静摊主要收摊了,他们才摇摇晃晃各自回家。

这是之前,王晓萍不止一次夜里出门找他时,看到的景象。

她已经不想管他了,用孟刚的话说不要干涉他的自由,说实话她也干涉不了。孟刚跟他爹一样,骨子里不但大男子主义,而且固执己见。刚结婚的时候,王晓萍不喜欢他天天出门喝酒,就劝他,好好过日子,可是他不但不听,反而大发脾气,还差点打她。柔弱如王晓萍能管的了他吗?

天有不测风云。王晓萍下班回家,打开门,看到老孟头朝下栽倒在地上,地面上一滩乌黑的血,已经凝固。她大吃一惊,不敢动他,吓得后退几步,转身跑出去,咚咚咚敲响姑妈家的门。

王凤霞看到这种情形,也不知所措,他这是心梗吧?电视里常说心梗发作不能乱动,她一边喊着老孟的名字,一边拨打120,吩咐常小娟去工地找孟刚。王晓萍制止说,“不用去了姑妈,他这会儿在下班路上,一会儿就回来了。”

果然,救护车还没来到,孟刚就到家了。王晓萍和王凤霞已经把孟刚放平,她们弄不动他,只能让他躺在地上。

救护人员随后也到了,几个医生围着老孟,一番抢救,一番忙碌,也未能换回老孟的生命。

纵使对爸爸有再多不满意,此刻孟刚也伤心不已。他知道爸爸是把自己活活憋闷死的,妈妈去世后,爸爸就对所有的事情失去兴趣,可能他的心早就随妈妈去了。

办完老孟的丧事儿,王凤霞又把生孩子的事情提到议事日程。王晓萍和孟刚结婚已经快三年了,还没怀上,一定是有问题,她不止一次催促他们俩去检查。主要是孟刚不配合,他觉得没有孩子挺好,他可以为所欲为,有了孩子就被拴住了。

老孟的死,让王凤霞觉得这事儿不能再拖下去了。要是早点要孩子,老孟还可以见到孙子,如今孙子都没抱上,不知道老孟到那边咋跟嫂子交代?

她不管孟刚了,只拉着王晓萍去医院。

检查结果,令王凤霞大失所望,也让王晓萍更加自卑:王晓萍因输卵管狭窄无法正常怀孕。

王凤霞试着和孟刚说明情况。听完王凤霞的话,孟刚是有那么几分不爽快,但很快也就释然了。这个家要不是王晓萍,可能早就成猪窝了。这几年多亏王晓萍照顾他们父子,任劳任怨,从来也不说一个不字。他孟刚虽然混蛋,却也知道好歹。所以他还是笑着宽慰王凤霞:“姑妈,没事儿,我们俩没孩子过得也挺好。你别操心了。”

但王凤霞可不这么想。没有孩子,这夫妻早晚得散。那时,试管婴儿技术还没有成熟,她们只能指望中药调理。

然而,吃了大半年中药,药渣都可以堆成山了,王晓萍的肚子还是不见动静。

王凤霞坐不住了,这个侄女真是让她操不完的心。

她开始物色孩子。谁家超生的,谁家不要的。甚至福利院她都去了一趟,想找一个健全的女孩,给侄女养着,也许养着孩子,她就开怀了呢。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在医院当临时工的姐妹,给她抱来一个女孩。说这是女孩妈妈的第三胎,她想生儿子,没想到又是女儿。生下来人就悄悄走了,医院查半天,住院用的是假名假地址。这个临时工正在清理妇产科住院部的卫生,听到这个消息,想起王凤霞托付的事儿,心里一喜,这简直是老天赏赐嘛!

于是,王晓萍抱养了这个孩子,为她取名孟钰。孟钰的到来,让王晓萍开朗不少,生活也充实了,每天围着孩子转,只是对孟刚的关心更少了,他回不回家,或者吃不吃饭她都无所谓。

孟刚对于这个突然到来的孩子,没有任何感觉,他甚至有点生气,怪王凤霞多管闲事,弄个孩子过来,家里整天的尿骚味、奶腥味。深夜回家,刚睡着就被孩子的哭闹声吵醒,他骂骂咧咧翻个身继续睡,根本不管王晓萍手忙脚乱地换尿片、倒开水、冲奶粉。

王晓萍生气地说:“你睡爸爸那屋吧,省得孩子吵着你。”

孟刚就当真抱着被子去父母那间房睡觉了,随手把门重重地关上。王晓萍流着泪哄着孩子,咽下所有的委屈。

日子就这样过着,孟钰慢慢长大,学会了喊妈妈,当她第一声模模糊糊奶声奶气喊“妈妈”的时候,王晓萍激动地眼泪都流出来了,她抱着孟钰敲开姑妈家的门,“姑妈,她会叫妈妈了。”姑妈笑话她,“孩子刚八个月。”

“我们小钰聪明,八个月就会叫妈妈。”王晓萍自豪地说。

王凤霞不好打击她对孩子的偏爱,看着侄女为人母亲的喜悦,她很庆幸为侄女抱养孟钰。

孟钰一岁不到,就会走路了,她好像知道自己的身世不寻常,所以说话走路都比同龄孩子要早。她和妈妈王晓萍很亲,却不喜欢孟刚。孩子不会作假,她很知道谁爱她,谁不爱她。其实孟刚后来还算一个基本合格的父亲,在王晓萍生病时,他学会冲奶换尿布,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但他却很讨厌孟钰哭,总是凶她,小婴儿当然不知道大人喜欢不喜欢,但她很知道大人的脸色。所以孟钰不喜欢孟刚,反而对王奶奶很亲近。

孟钰也越来越不喜欢孟刚。她更害怕喝醉酒的孟刚,不但凶她,还会凶妈妈。而且,从孩子角度看,这个爸爸很臭,每天都是酒臭味。在她的印象里,她的爸爸几乎没有不喝酒的时候。

孟刚又一次喝得酩酊大醉。回到家,一进门就开始破口大骂,这是孟刚最近一段时间才有的表现。过去,他喝醉了,回家就睡觉,第二天照常上班。不知从哪天开始,孟刚喝醉了,回家就耍酒疯。

孟钰看到爸爸踉踉跄跄进门,立刻跑到她和妈妈住的房间里,不敢出门。她以为这次也和以前一样,他骂几句就回自己屋里睡觉了。突然,她听到了妈妈的哭声和求饶声,孟钰打开门,从门缝里看到孟刚居然在打妈妈!才三岁的她不顾一切冲上去,抱住孟刚的腿,试图阻止孟刚,但却被孟刚一把推开。孟钰摔倒在地,脑袋磕到了茶几的角,顿时鲜血直流。

看到女儿流血,王晓萍顾不得孟刚的拳头,她一把抱住女儿,就往门外走。孟钰的血让孟刚清醒了些,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不是闯了大祸,他刚想跟着出去,一阵酒精带来的困意让他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看到孟钰额头上包着的纱布,孟刚有些内疚,他跟王晓萍说:“对不起,昨天喝得太多了。”

王晓萍对孟刚的失望已经达到极限。有时候,她真的想跟他离婚,和这样的男人过日子,有什么盼头?可是懦弱的她又很害怕离婚。一来离婚后她没地方可去,再回姑妈家?姑妈家里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她能住的地方了。二来她不会生孩子,哪个男人会要她?所以只能选择忍气吞声。姑妈偶尔也能从她的神情里知道她不开心,每次问她,她都三缄其口。她实在不想让姑妈为她操心。

这次,孟刚酒后的家暴,让她生无可恋,可是看到孟钰受伤,她那母性的力量让她不顾一切保护女儿。虽说孟钰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并无大碍。但是王晓萍觉得孟刚不可原谅,对于他的道歉,她直接漠视不理。

这次事件伤害最深的是孟钰。她对孟刚不仅是不喜欢,还增加了恐惧和厌恶。医生为她包扎伤口的时候,孟钰很乖地依偎在妈妈怀里,说:“妈妈,我们不要这个爸爸好不好?豆豆的爸爸可好了,他从来不喝酒,还每天都给豆豆买玩具。”

孩子的一句话,使王晓萍泪流满面。她也想过不要这个男人,可到哪里找一个能容下她们母女的家?想起自己的身世、孟钰的身世,不由暗自垂泪。

王晓萍找不到解决问题的方法,她只能寄希望于孟刚能理解她的难处,好好跟她过日子。然而,面对日日醉酒的男人,她失去了耐心,她从心里已经开始厌恶他。变得越来越冷漠。

对于王晓萍的冷漠,孟刚很恼火,他用加倍酗酒来解决,终于成了名副其实的酒鬼。

王凤霞知道孟刚喝酒,男人嘛,喝酒抽烟,也不能算啥毛病。但她不知道孟刚已经成为酒鬼,每天离不开酒精的刺激。有几次侄女忙不过来,让她帮忙看一会儿孟钰,她还叨叨,对王晓萍说,你要管一管孟刚,他不能老是这么晚不回家。

王晓萍听了也只是点点头,并不说话。

终于有一天,孟刚夜不归宿。王晓萍还是有点担心的,万一喝醉了,摔倒在外面,这大冷天的,冻坏了怎么办。她给孟刚的几个哥们儿打电话,出乎意料,大家都说最近没有和他一起喝酒了。

王晓萍心里有一丝不祥的预感,但她仍然安慰自己,可能是有啥事儿,等明天回来再说吧。

王晓萍哄孟钰睡觉。自己却是翻来覆去不能入眠。平时孟刚尽管是酩酊大醉,他只要按时回家,王晓萍也是安心的,今天突然的夜不归宿,让王晓萍愁肠百结。说实在,因为有了孟钰,她对孟刚的关心确实少了很多,她想去找他,都不知道除了那几个经常在一起喝酒的工友,他还会去哪里?

王晓萍以为,她只要不和孟刚生气,不管他喝酒,两人就能维持现状,相安无事。她忽略了一件事儿,男人是有欲望的,是需要女人关心的。

王晓萍回忆着结婚以来的生活,想到的都是心酸,竟然没有哪件事让她感觉幸福,哪怕是一点点的快乐也好啊!眼泪顺着眼角就到枕头上,她就这样迷迷糊糊睡着了。第二天醒来,孟刚还没回来。她简单吃点早饭,送孩子去幼儿园。她不知道孟刚最近在哪里施工,所以想去找他都不知道去哪里。她忐忑不安地去厂里上班,忍不住给孟刚单位打个电话。领导的话让王晓萍更加疑惑,孟刚请假了,他干什么去了?

王晓萍一天都心神不宁,孟刚瞒着她请假、夜不归宿,这是结婚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过的。下班后,王晓萍匆忙赶到家中。联系不上孟刚,她发现她比想象中的焦虑。她原以为孟刚对她可有可无,却没想到,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孟刚在身边,无论是喝醉,还是吵架。

她把孟刚可能去的地方想了一遍,怎么都想不出来,他能有事情需要请假。为了全勤奖励,孟刚几乎不怎么请假,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心神不宁,孟钰察觉到了妈妈的不安,她乖巧地陪伴在她身边,用她那纯净的眼神看着妈妈,王晓萍抱着女儿哭起来。

就在王晓萍几乎绝望的时候,突然响起开门声。她放下女儿,走到门口,孟刚回来了。此刻,王晓萍所有的担心、愤怒、委屈,都烟消云散,只要孟刚回来了,一切从头开始,她再也不冷落他了。她看着孟刚,眼泪扑簌簌落下。孟刚没有解释,也没有她期待中的愧疚地拥抱一下她。他看上去有些疲惫,眼神还有些躲闪。

他勉强对王晓萍笑笑,绕过她,径直回房睡觉了。委屈的眼泪又一次夺眶而出,他一天一夜没有音讯,回家来也没有一句话,这是把她们母女根本就不放在心上,或者根本就不在乎?

王晓萍默默走回自己房间,没注意孟钰跟在她身后。孟钰对孟刚的怨恨又增加一层,他总是惹妈妈伤心。

孟刚的冷漠并不是报复王晓萍,他是厌烦了她每天那种似乎可怜兮兮,实际却充满冷暴力的样子。

对于孟刚的态度,王晓萍心里的温度一点点下降,直至冰点。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孟刚这一次的不寻常表现,不仅仅是和她赌气,或者酗酒,他一定有什么事瞒着她。

孟刚不说,王晓萍也不想问。两人在一个屋檐下,竟然不说一句话。从那次夜不归宿之后,夜不归宿成为孟刚的家常便饭。

一天夜里,王晓萍听到了开门声,她知道是孟刚回来了。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假装睡着,而是坐了起来,打开灯,打开卧室门,看着孟刚走进对面。

孟刚看到王晓萍坐在床上,直视着他,有点心虚,下意识停住脚步。

“我们谈谈吧。”王晓萍压制住砰砰乱跳的心,假装平静地说。

孟刚正准备回屋睡觉,听到王晓萍的话,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转身面对王晓萍,站在门口,那架势摆明了,没打算好好谈话,随时都准备回屋睡觉。

“你不需要解释一下吗?到底怎么回事?”王晓萍问道。

孟刚看着门框沉默,几分钟后,终于还是开口说道:“我爱上了别人。”

王晓萍的心像是突然被针扎了一下,一阵刺痛。

“这就是你夜夜不归的原因?”王晓萍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孟刚的嘴角向两边扯了一下,“你觉得我们还算夫妻吗?自从有了她,”孟刚用下巴指了一下孟钰,突然提高了音量“我有多久没尝过女人的味道了,你知道吗?我是个正常的男人,我需要老婆!”最后几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他说完,不等王晓萍有任何表示,转身回到对面卧室,关上门。

王晓萍的嘴角动了动,低头看着睡熟的孟钰,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王晓萍此刻的愿望竟然是留住孟刚,她不想离婚,不想失去家庭。所以她思索着,该怎样挽回孟刚的心。

然而,王晓萍怎么也想不明白的是,孟刚一旦有了外心,就把过去的一切都忘记了,也不可能再回头。毫无疑问,她的愿望是无法实现的。

绝望中的王晓萍,企图通过自戕引起孟刚的关注,一次,两次……

终于,王晓萍又一次割腕自杀,也终于解脱了。王凤霞抱着侄女的遗体,哭得肝肠寸断,她很后悔自己忙于女儿和儿子的事情,忽略了对侄女的关心。更后悔把侄女嫁给孟刚,她以为门当户对的婚姻,最终却害死了侄女。可怜的侄女在临终前,不但对孟刚失望,对婚姻失望,大概对这个世界也绝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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