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

大概在这几日里，没能把持好自心，心浮气躁很有死灰复燃的趋势，比如刚刚看过了几则新闻报道，一股微妙的愠火由内心直冲脑后，随即便想起身走开，不再写这鸟文章了。

我晚上睡觉以前有躺在床上看书的习惯，昨晚看一本书，看着看着走神儿了，就像我坐公交车，常常因为思想开小差而坐过了站。手上的书摊开在眼前，心思却在另外一片天地跑开了马：平时人们所说的东方和西方是怎么区分得来的呢？这东西的分别是以什么为界限的呢？是在什么东西的东边呢？它是在“形而下”的地理空间上进行划分的，还是在“形而上”的历史文化上进行划分的？

起初，在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以前，我一直模糊地以为是根据所处地理位置来划分的，但是后来我发觉其中有纰漏。世界地理讲，地球由七大洲四大洋组成。在14、15世纪地理大发现之前，人类分别居住在一块块面积广博的大陆上，而大陆与大陆之间几乎没有任何联系，人们都以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在自己生活以外的地方只有汪洋大海。那么如果在地理空间上进行划分，以大洋作为划分东西方的标准的可能性就比以大陆划分的可能性大些，至少同处在一块大陆上生活的人，会认同这一点。

世界第一大洋是太平洋，中国这个东方国度处在太平洋的西面，不对；第二大洋是大西洋，欧洲作为西方的主要部分处在大西洋的东面，也不对；第三大洋印度洋，欧洲美国在印度洋的西面（准确来讲，是西北），中国在印度洋东面（东北），这好像对头了，可是广袤的阿拉伯半岛处在印度洋的北面，非洲大陆在其西面，要以印度洋做东西方的分界这样的局面就显得有点不伦不类了；北冰洋就更不用提了。

还有一点要提及的是，平日听新闻报道说西方国家怎么怎么样，这个“国家”的概念是现代地理学的内容，如今的地理大格局是经由上世纪发动的两次世界大战以后确定下来的。我疑惑的地方是，“西方国家”是否能够完全代替“西方”这个概念，在我的印象里，“西方”这个概念似乎比“西方国家”更广泛些，是先有了“西方”才衍生出“西方国家”，或者说前者将后者包含在内，而之所以这样做的原因只是为了称呼的方便。但这个问题还是不能解答我的疑问。

看来，地理空间这个方向走不通。假如真是以历史文化作为区分依据的话，似乎有那么些道理。我所想到的理由如下：

一，人类最早诞生文明的地方集中于西亚和东亚的平原地带以及北非的尼罗河流域，如黄河文明，古巴比伦，古印度，美索不达米亚，古埃及；二，如今所谓的西方国家主要是欧洲和美国（我从学校教育和新闻媒体中得来的观念是如此的，具体西方国家包括那些就不能明确了），在最近过去的数个世纪中，这些国家对世界的影响显然占据了主导；三，经过前面的陈述，现在我对“一”中所提到的国家标签为“东方”，对“二”中所提到的国家标签为“西方”，这样就跟人们现今的观念契合了。

不过，为什么要对“一”标签为“东方”而非“西方”呢？是出于历史性的偶然，比如某位历史学者或者国际军事家，在某本著作中做了如此东方和西方的分类，这本著作在后来对世界产生了深远影响而闻名于世，后人就将这个分类的观念延续至今。这种可能性不能说没有，就像现在流行的许多名称，如“剩男”“剩女”、“黄牛票”等等，对于前者我是不太了解其出处，我暗自揣测是出于媒体报道，登载到某报纸上的某篇文章上首次对大龄未婚青年使用这样的称呼，人们觉得挺贴切也有点自嘲和调侃的味道，于是流行开来；后者，我大体上以为是来源于货运行业中，运送黄牛等牲畜的时候将黄牛封闭于后面车斗内，由此联想到火车中人与人相拥挤的情境，确实有几分相像，便有此一说。

除了历史性的偶然以外，还有一种可能性，我个人觉得该可能性比较大，因为它似乎可以自圆其说，当然至少可以说服我，那就是：由太阳东升西落的自然现象得来的。在前逻辑时代，远古先民对自然多是报以敬畏的态度，看到电闪雷鸣，以为是天公发怒，看到同伴的死亡以为是受神明的召唤而去；后来，先民们通过长期的观察实践，发现了自然中一些固定不定的东西，比如一年的气候是在不断变化的，水总是从高处往低处流，人从高处掉下来就会残废或者死亡，一天分为白昼和黑夜，而太阳总是从东方升起，于西方落下。这种远古的记忆在如今人们的脑海中是根深蒂固的。

如果说在人类早期文明的发展阶段，好比是东方升起的太阳，东亚西亚以及尼罗河流域主导世界的话，那么自14、15世纪前后经历了军事上的海外殖民、经济上的工业革命、政治上的资产阶级革命、文化上的文艺复兴积累的欧洲以及往后的美国，就仿佛是中午过后的太阳渐渐向西方偏移，世界的中心也继而转移到了这些地方。

至此，对于西方和东方的称谓的由来，似乎可以做一结论了：太阳的东升西落暗含着世界中心转移的步伐，即由文明发源地的东方转为现今后起之秀的西方社会。中国古人讲：“三十年河东，三十河西。”小到一个人、一个国家，大到这个世界乃至一个人类的纪元，都未能脱离于此道。关于地球的前世今生是一个非常迷人的话题，但就不得不求助于“形而上”的探索了。

最后，想说的一点是，其实我只要翻阅一下诸如比较文学这一类的书籍资料，对于我如上的疑惑便能够轻易地获得立论坚实的解答，但是，我想犯点书呆子气，想自己把这个问题想明白，并且将自己想的过程用文字表述成文。

如今这个时代，是一个瞬息万变的时代，要想保持思想的独立性非常困难，古今中外文化的交替合流很容易让人迷失方向感而造成内心的浮躁和困惑的不安，加之网络对于人类生活的介入愈加深广从而对几百万年来积淀在人类意识中的空间概念和“物质概念”（物质这个词如今我是能不用就不能，这里是我黔驴技穷的证明）造成破坏性的颠覆，于是，我常常在想，以后的路该怎样走，才能至少保持我心智的玲珑剔透呢？一个人没有了心智无异于一个傻子、疯子，我对这一类特殊人群没有半点恶意，只是不想让自己看不到很多人口中所说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