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按]无意查看电脑中旧日文档,忽然发现这一篇短稿。不知何年所作,一时疑惑文出谁手。幸好其中一个地名,应该是别人轻易不会想到的标记。然而,如何记录了这一段白日梦,到底要说明什么,真真的是没有一丝儿的联想。因为年代久而忘却的事太多,回顾这些年来,不是一直在淡忘着,谈忘一切么。了然于这梦境的,终究是一种未可解脱的困顿,不正如此么。不管了,贴在这里。聊以闲篇。
我看见我的老同学了,自从我到这城市以后,一直在打听他的下落,想不到竟在这里。
学校的大操场上,他们长长地排成一排,从校园西北角向东南角,成一对角线。队伍中间,一个个头很高的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还以为是老师哩,他的脸出奇的白,很特殊,象化了妆似的,眉毛格外浓重,眼圈黑得出奇,嘴唇也象是涂了黑。我一惊,怎么象僵尸啊,简直太病态了,而且那么憔悴。
这人似乎认得我,向我点头,只是没有笑容,想走出队伍,却又迟疑着停下,眼中充满久违的目光。这不就是我要找的那个同学么。
我感觉到他的兴奋,尽管在他脸上看不出来什么。我兴奋地走上前,向他招手,他似乎确认了我,从队伍里走出来。我微笑,他勉强的也在笑,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我向他伸出手,他忽地往后缩了缩,摆着手,“别碰我”,我疑惑地望着他。他说。“我得病了,传染病,很严重”,他和我保持一定距离,在操场上走了一圈。
不知不觉到了晚上,我决定要在这里陪他一夜。
他住在一个全玻璃门窗封闭的房间里,我在走廊,准备在走廊的坐椅上过一夜。
一个人横躺在我旁边的椅子上。
半夜时分,这人忽然爬起来,走到我身边,将他盖着的睡巾盖在我身上,看见我醒了,就说,别冷着。
我说谢谢。我问,晚上起来做什么。
他说,我得逃,从这里逃出去。
为什么啊?我问。
他说,不逃,在这里等死啊。这睡巾我用不着了,给你。
我疑惑不解。我看见我那老同学从床上坐起来,向我点头。我说,我还得在这里歇一夜。
他说,你就等吧,等死吧。
我疑问的目光转向我同学,同学示意,你跟他走吧,不然,真的只有等死了。
我没病啊。明天走。
老同学目光投向我身上的睡巾,我顿时也明白了。莫非这些睡巾上有病菌?
那要逃走的人似乎意识到了,一惊,一脸歉意:啊,不好意思,我是无心的。我没想到这上面有病菌。不过,就算没被传染,只要在这里待过的人,也一样不许出去。快逃吧,不然,不是被关到病死,就是逃跑被打死。
火光忽然从北面烧起来来,红了半边天,又听见噼啪的枪响,警笛声四起。火光中,我见到有人在向这院内开火,封锁了试图逃离的人们的去路。
我那老同学一动不动躺在那里,不愿动。大火很快吞没了房屋。那个试图出逃的人,似乎被外面的枪弹压回来,最后被火围绕着。这一瞬间,我看见院墙西南角有一缺口,那是我们小时候做游戏钻墙洞的地方。
我回头再召唤我那同学和那要逃的人时,他们全被火盖住了。我来不及想许多,急急从这墙洞里爬出。我庆幸自己找到了出路,所幸院外没有阻拦,我逃离大院,不敢回城,直接向城外的君王山逃去。
我不确定自己是否已经患病,但如果被人发现是从大院出来,定会被终生囚禁。想到这院里人都死了,没有人会知道这些,又想到有人知道我来这里访病,在没有找到我之前,他们定不会罢休,而且,要不了多久,官方就会掌握到足够的情报。他们不会遗漏当天访病的人的。可能这会儿他们已经知道了,而且已将我作为病人,天知道哩。这也许是个阴谋。
一定是认定我是病人了,有意识地把我留在这里。这样想着,心中一阵慌悸,遥想从今以后,以至永远的将来,我将无路可逃。啊,无路可逃。我感到一种压迫。
急切之下,猛醒过来,发觉自己躺在办公室的靠背椅上,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原来是南柯一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