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子湖畔水悠悠
平岸小桥千嶂抱。柔蓝一水萦花草。茅屋数间窗窈窕。尘不到。时时自有春风扫。
午枕觉来闻语鸟。欹眠似听朝鸡早。忽忆故人今总老。贪梦好......
西子湖的山光依旧秀美,水蓼汀上的野鸭子仍旁若无人地将水花溅的很响。过去的一切爱恨情仇,湖水悠悠,都付作了笑谈。
故事开始于一个小山村。
这个村子依山傍水,有猎户亦有渔夫,以物易物,自是潇洒快活。
村西有女,名唤天依,自幼聪慧,管弦之事无一不精,邻里都称为“浣纱女”。浣纱女,自然就指的是西施了,一时间美名远扬。
又到了一年一度祭河伯的日子,每家的女人都杀一只鸡,将带毛的鸡皮挂在三角架上。然后村中就支起了好几口大锅,不仅把鸡肉往里放,各家各户都会带些菜来,你加半斤茄子我加两斤莲藕。明明水火不容的菜肴,却总能在村民灵巧的手下,挥发出浓郁的香气。
当然,这也是孩子们最开心的日子,因为他们可以放开肚皮狂吃海喝也不会有人来敲他们的脑袋瓜了。
这一天,少女们会穿上最美丽的衣服,三两成群地闲逛。羞涩却又期待着着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锣鼓喧天,人声鼎沸。世人只道神仙好,却并无人知,他们供奉的河伯此时也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悄悄上了岸。
“天依啊,你看张家大公子又在看你了呢!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废话,现在别说村里了,就是整个楚国,有哪个男人不喜欢咱家天依呦!”
“姊姊别说啦!”
“哟,天依还生气了呢。好好好不逗你了,你也不小了,好好看看哪个男人中你意!”
恰此时有一布衣少年摇扇经过,端的是异常清秀,衣袂翩动之间荷香阵阵。
一大群女子围住了他,他却只是兴致缺缺的样子,不知令多少汉子咬碎了一口钢牙。
此时的天依呢,并没有发现自己什么时候已经红透了脸。她毕竟也只是个凡人罢了,此时也希望那公子能注意到她。可这少女心思,如何说出口?
哎呀,真羞煞人也!
祭河伯第二项,吃饱喝足的人有了气力,自然要舒活筋骨,于是比赛项目便是摘取荷花。
只见清秀的布衣少年撺掇横越,未见他鞋袜怎么浸湿,几步便已收满了一大捧。
全庄人都围来看这个奇迹,平日难得一见的村长、保甲也来了。众人纷纷说英雄配美人,只有这少年才配迎娶“小西施”!
天依的脸红了,心头如小鹿乱撞、蝴蝶乱飞。
眼见那少年忍不住好奇过来拜访,天依却忍不住地落荒而逃。少年只窥到了一个狼狈的倩影。
“真是有趣。”点缀着一颗美人痣的朱唇轻启,少年笑的有些深沉。
这,便是河伯与浣纱女的初遇了。
洛天依施了一个女儿礼,然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哦?姑娘难道不知将客人晾在屋外是很失礼的行为吗?”
“可是我娘亲不在家......孤男寡女,未免有损公子清名......”
“你就是他们所说的“浣纱女”天依吗?现在看来也不怎么样啊?”布衣少年的目光有些肆无忌惮。
“对嘛,不对你说什么!你竟然瞧不上姑娘我!额”天依自觉失态,连忙捂着嘴轻咳了几声。
“看,这才是你的本色嘛,这样一来倒是可爱多了。”
“可是,他们未免非议.....”对啊,隔壁王大娘嚼起舌可真是吓人呐。
“好吧好吧,反正凡俗之礼我也学不来!”
布衣少年摘下了头巾,顿时满头青丝垂了下来。
“你是女子?!”
“怎么,这样总可以进屋了吧。难道天依也有所谓道学家男女之别的偏见?”
“不不不,我没有,只是......”很失望。
“我无父无母,生而无姓,你唤我绫就行了!”
真奇怪,人怎么能无姓呢?“我家还有些余粮,要不然你就留在我家吧!”
“当然啦,求之不得!”少年眉眼弯弯,晶莹剔透的眼波似那初春刚解冻的泉眼,甘洌了萌动的心。
寒鸦嘶哑,枯枝相依,屋上的绿瓦又斑驳了一些。
布衣少年嘴角含春,呢喃着许你八抬大轿,十里红妆的情话。
她信了。
花无百日红。
七年后,因地界只敬河伯不敬天神,天庭震怒,令河伯即使受祭也不得降雨。
河伯不肯,以死相谏!
太白金星上书陈言利弊,河伯这才侥幸未死,活罪难逃,遂被乱棍逐出天庭。
然而念及民生之所在,河伯还是不肯停手。
终于,天庭降下九道劫雷,眼见就要把小村庄化为焦土。
河伯拼尽毕生修为构建通天屏障,自此小村与世隔绝。河伯也法力枯竭,化作石像。
洛天依抚摸着冰冷的石像,恨不能报此大仇,又恨为何只因她是女子就拒绝了她的心。
从此她在那个石像前搭了一个小屋,她每一顿饭都会为那座石像留一碗,石像好像和平常一样笑的开心,却是再不能拨乱她的头发了。
明日复明日,花有重开时,少女红颜旁也终是添了白发。洛天依终生未嫁。
之后据说在最初的几年里,石像上常年停着一只鸟。其色月白,其声悲戚。
从此西湖,再无河伯!
秦王政二十四年,楚国沦陷,屈原投江。感其忠义,人们纷纷祭奠,却再没有人提起祭拜河伯的事了。
春秋已过,转眼到了晋太元年,武陵人误入了这个小村庄,惊为神仙境界。并悄悄地盗出了村口的石像。
从此那个小村就成了文人骚客梦中的“桃花源”,只可惜再没有人见到过。
“阿绫阿绫!那个石像怎么在哭?”“谁知道呢?也许是想到什么伤心的往事了吧。走吧走吧,别浪费时间了,该吃午饭啦,还得给你买几笼包子去。今天吃什么口味啊?”“芝麻仁!”
看起来稍微大些的红衣小女孩拉着另一个月白衣衫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真是莫名其妙!”苏杭博物馆观光的游客们摇着头,也纷纷走开了。
千载已过,巜河图》巜洛书》都已遗失,故人也不知去了哪里。命运轮回的终点或许就在此地,唯有当下能够把握。
岁月仍静静流淌着,它会淌往何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