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雷】深淵與龍01

　　　　《深淵與龍》

※舊設出沒

※自我意識流

Summary:

　　遭遇亂石群的星船迫降於一座水行星，卻發現星上只有一片汪洋無垠的海洋，墜落於海底的安迷修看見的是失落的文明——無名荒廢的帝國遺址。

　　荒無人煙的海底，安迷修遇見一名人身魚尾的少年，互相分享彼此的故事。

01

          在寂靜晦暗的宇宙中前行了數十日後，安迷修抓撓頭髮，他的臉色糟糕，雙眼下青色的黑眼圈和下巴冒出的鬍渣都讓他邋遢地像個路邊流浪漢，更別提無法尋覓休憩站，吃喝拉撒都在船艦上的生活有多麼讓人疲倦了。約莫一個月前，他在熟悉的星域間航行，意外遇上百年難得一見的宇宙黑洞，亂流把船身連同隕石群吸入，他在這群宇宙垃圾間艱難地穿梭，這可不是孩童手機遊戲裡亂飛的太空船，不小心「輕輕」擦撞一下他就會變成下一個宇宙垃圾了，連收屍的機會都沒有。

          迷失航行路線的安迷修只好冒險進行幾次時空跳躍，試圖回到軌道上——他從銀河系出發，沿途歷經了小熊星系、NGC 1365、卡普坦斯星系、第八軌域等記載在終端機的星域圖中，但他好像愈偏愈遠了，陌生的星系不僅沒辦法連上聯邦的訊息網，甚至連抵禦外敵的保護裝置也沒有，彷彿一系之間穿越回史書上記載的遠古時代。一顆顆散發微弱星光的星辰像指引迷途羔羊的領路人，青藍、絳紫、橙黃、粉白……雖然多數只是藉由恆星核反應發熱而反射出光、賦予虛假美麗的寶石，本來只是一塊頑石，不知道那些肉眼看上去外殼完美的星球上有沒有生命體存在。寬廣無垠的宇宙間好似只剩下他一個人，被神隨手遺棄在時間夾縫中。

　　安迷修的職業是異種生命體生活記錄保存委員，類似古地球人所說的為圖書資訊分類增添新訊息的管理員，不同之處在於他們的工作地點並非在圖書館——終端機內，而是遠踏離家鄉億萬光年遠的星系，穿梭在各種已登記或未登記的行星上，從移居小行星到凝冰凍結、烈火熊熊無生命的廢行星，這是勢利的人類為其取的名號。

　　比起「異種生命體生活記錄保存委員」這一長串聽了前面忘後面的名字，安迷修更喜歡稱自己的職業為宇宙探險家，充滿迷人的未知、幻想與求知慾，缺點是漫漫星途旅程總要獨自品嘗孤寂的滋味，因這份工作並未得到聯邦多大重視，他們缺乏浪漫滋潤的僵硬大腦只懂得擴張領地、侵略其他生命體，研究異族、實驗實驗實驗、擷取優點改良軍武，這些大多是軍隊與科學家的工作。

　　一開始，他還無法習慣近乎使人發瘋的靜謐，總要對著AI自言自語，一下詢問時間，一下詢問自己身處哪個星系。隨著時間推移，一年也不見得回母星一次，甚至以異地為家，似古地球人所言，浪人。浪跡天涯，他漸漸沉澱下來，目光平靜，極少開口，長年旅途缺乏與人溝通使說話這項技能變得艱澀。

　　「AI，目前位置。」

　　「主人您好，您目前所在的座標……無法辨識，無法辨識，系統修復中，正在與聯邦總部進行連線，請稍後……」

　　第十一次得到重複回應，安迷修也不惱，或者說是習慣了。他拿起電子筆記本，上面滿是孩童亂糟糟毫無規律的塗鴉，那是他繪製的星圖，只有本人看得懂。他思考時習慣撇個幾筆。

　　……第七星系ABL-37，這是他迷失前最後一個抵達的星球，ABL-37和SRTB之間遭遇黑洞，那麼這兒是……

　　「緊急狀況、緊急狀況，系統偵測出前方五百光尺處有一波亂石群——」

　　AI不帶感情的聲線在船艙內響起，安迷修立刻轉移視線，摒除雜念，聚精會神地操縱星船，手指熟練地擺弄儀器，避開少量星石碎屑，曾是明媚星體的屍骨，吵鬧的警訊被他猛地拍掉，刺目紅燈蔓延上屏幕，禍不單行，與此同時更糟糕的情況襲來，由於長時間缺乏資源補給，機體儲備的能量所剩不多了，不知是否能再支撐過下一次亂流波動，進行時空跳躍。

　　直行不久後便會遇上亂石群……安迷修瞄見一顆水藍色的行星，有點距離，但構不成難題。水藍，中心點深藍融化暈染開，無數次腦海循環播放，印象最深的還是模擬教室漆黑的屏幕展開的湛藍水球。比機甲更柔和的顏色，似母親溫柔的懷抱，海洋，孕育初使生命，蜂王星的生命之洋是琥珀色的，不是沒見過各種繽紛色彩的「海洋」，但深植骨髓的地球子民還是嚮往海藍，嚮往母星。

　　他幻想過海洋是什麼樣的，柔和，潤澤萬物，母親包圍嬰孩的羊水般溫暖，卻無論如何，都不該是這般冰冷窒息的滋味。下墜時一道透明保護罩把船艙剩餘能源瞬間吸乾，在艙翼失去平衡墜落前0.5秒急救小艇啟動，後來呢？後來……不知出了什麼意外，他的口鼻灌入大量水墨，侵蝕大腦意識，吐出水母囊狀氣泡，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他墜入深淵。

　　靈魂抽離身體剎那，一雙紫曜石般的眸子印在意識沙灘上，被浪花洗去。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