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学路上⋯⋯
上学路上⋯⋯
有梦的人生，永远年轻！
2017年9月1日 星期五 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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挤在长长的队伍中，我感觉自己特别显眼，前前后后都是充满阳光和朝气的年轻面孔，像我一样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很像动物园的稀有动物，大家都觉得好奇，也许这仅仅是自己的臆想而已，大概根本无人去关注你⋯⋯
今天是成人高考报名的第一天，我驾车一个多小时来到了市区的报名点。学校门口布满了各色教育中介一一摆上一张桌子，摞上几本辅导资料，竖几块牌子，牌子上鲜艳的写着各类大专院校的名字⋯⋯这种半含书卷气息兼有商业氛围的情形是如此的熟悉而又陌生，熟悉的是我曾经无数次的追逐过这种场合，陌生的是金钱的味道已经夹杂其中越来越浓了。
2
八十年代初，农村的孩子上学都比较晚，九岁、十岁入学都算早的，根本没有人知道小班、中班、大班，没有人上过幼儿园、学前班，更没有各类早教班、兴趣班。
田野、庄稼、小河、山涧是他们的天然学校，干农活、割草、放羊、喂猪养鸭是他们的第一堂人生课堂。
那时的孩子，走入校门，走进课堂，捧起书本是他们最强烈的愿望，因为那样可以躲避很多农田劳作的辛苦，我也和他们一样。
姐姐九岁上了一年级，看着她背上母亲亲手缝制的书包，晃晃悠悠的离开家门，目送她远去的背影直至消失在田间的羊肠小道。我听得见朗朗的读书声飘荡在田野的上空，我想像得到他们挺直腰板坐在课堂上的样子。
可是我还小，我只能跟妈妈一起去地里给地瓜翻秧、捉虫除草，渴了喝一口开水，饿了啃一口煎饼，累了躺在潮湿的地上睡上一觉。妈妈高兴了，也会让我玩耍一会儿，捉一捉蛐蛐，斗一斗蚂蚱，到小河边洗一洗手脚。
然而，我的这种既劳累又充满趣味的原生态般的生活状态在一次洗手洗脚和远程跋涉中吓到了母亲，从而也结束了我的这种无拘无束的闲散日子。
那一年我五岁半。
我听说很多小伙伴在三里外的河道里捡到了子弹壳，据说那里曾有民兵训练打靶。我去了，一个人，从田间小道，打着赤脚，这一走就迷了路。天空飘着雨，我徘徊在雨中，边哭边走，不知道家的方向，路上除了静立的庄稼就是青蛙的叫声，一个人也没有，一个四五岁的小孩迷失在茫茫夜色中了。不知道母亲找了多久，当她听到了我的哭声，循声找到我时，一把将我紧紧的搂入她温暖的怀抱，母子相拥，泪如泉涌，和着雨长流个不停。
再有一次，在地里干活，妈妈看我累了，说你歇一歇吧，去那边河边洗洗手脚，凉快凉快。河道很宽，河水很急，一不知什么时候建起的输油管道河坝横在河道中，水被坝拦截，又从坝上流过，形成了小形的瀑布，河水清澈透明，鱼虾嬉戏其中，我站在河坝上想伸手捉住它们，身子向前探过去，脚下便打了滑，眼看要倒栽进水里，一双大手拽住了我。心惊胆颤的我，看见了一双比我更加惊恐害怕的眼睛。这条河道灌溉了家乡的土地，带来了丰富的鱼虾，留下我们多少童年戏水的快乐，却也制造了多少母亲的担忧，带走了很多鲜活的生命。
两件事接连发生，促使妈妈做了一个决定，把我送进学校，学不学习无所谓，主要是相对要安全些，还有姐姐能照顾一下。
妈妈领着我来到了邻村的小学找到了校长。校长说，他太小，没到入学的年龄，况且现在已经开学一个多月了，一年级新生已经把所有的拼音字母都学完了。妈妈说，帮帮忙吧校长，家里还有一个小的、一个老的需要照顾，实在没时间管他，学不学得会无所谓，只要听话就行。校长无奈的摇着头，向我招了招手，来来来，告诉我，一棵树上有5只小鸟飞走了2只，树上还剩几只？我拍了拍脑袋说，3只！校长又说，开枪又打死了1只，树上还剩几只?我掰着手指头算了算，2只！校长笑了，这孩子还算聪明，留下吧！其实那时幼小的心灵哪知道校长会给我下套，要是现在我一定回答0只，校长一定夸我是神童，大概会对妈妈另眼相看。
当天我就坐在了教室的最前排，老师给了书和本子，让我自己写＂a，o，e＂，从此我的拼音便落下了残疾，一直到现在也分不清声母、韵母之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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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的事情已经记忆不清，只记得自己年龄小、个子矮，始终都坐在教室的前排，成绩居然还一直中等偏上一点。只记得由于自己贪玩忘了作业被罚写100遍，100对那时的我得是多大的数字，我是边哭边写，姐姐在那儿笑话我，妈妈在那儿鼓励我；只记得把铅笔用得手捏不着，本子用完正面用反面写的密密麻麻，丢了一块橡皮可以找上一天；只记得上学的路上两脚泥泞，掉进了浇水的水渠，浑身湿透，书包却不舍得扔；只记得抱着老师奖励的笔记本偷偷的傻笑；只记得妈妈把我的奖状一张一张贴满了屋子的一面墙⋯⋯就这样一路顺畅，升入初中。
4
初中三年，是我上学路上最辉煌的一段历程，也是让妈妈最骄傲的三年。自从入得初中的第一次考试拿了级部第一，我便一路高歌猛进，三年稳做第一的交椅，从来没有人超越我，我像一支野马，冲着自己的目标不断狂奔，成为我们那个乡村中学一代标杆，成为了老师和父母的骄傲。其实，现在想一想，也许有两种力量鞭策我不断前行，一是懒，不喜欢下地干农活，二是馋，一心想吃＂大白馍馍＂，考上了学就可以不用每天都是玉米煎饼、芋头糊糊。到了初中，我也开始有了明确的目标和自己的理想，那时最羡慕的就是老师，每天上上课，教教学，下班就回到学校后院的家属院，用现代词语感叹一下，哇噻，好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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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年我以市级优秀班干、市级三好学生照顾两个分数段，打破了我校五年未曾有人考上中专的魔咒，成功跨入当地的一所农业中专学校。两个市级荣誉都给了毫无家庭背景又不懂得和老师交流的我，只因为我三年的优秀表现，现在想来非常感激那个纯真的年代和那些善良的老师。
正在家里干着农活，突然收到了中专录取通知书，邻居二哥高兴的大喊：＂我们村又出了一个大学生＂。我在激动之余，却哭了，因为录取我的不是师范而是农校，家里几代为农，种够了地，到头来还是摆脱不了农民的命运。
我和妈妈骑着自行车，来到七八里外县城的教育局，教育局的领导说，农校不错，真的不错，出来都是干部，老师当个什么劲，已经定了，调不了了。
我却不愿意放弃，居然给师范学校的老师写了一封强烈要求进师范的愿望的信，信里除了表达对老师这一职业的仰慕同样也留露了对父亲的抱怨，因为是他让我第一志愿填报了工商管理，第二志愿才报了师范，结果被调剂了。后来，老师又把我们叫到学校，给我和妈妈做思想工作，走吧，学校虽然没达到孩子的理想，可是转个非农业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仔细想想也是，于是我抹了抹眼泪，释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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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专业不是自己所喜欢的，但进入农校就完成了自己的愿望，吃上了大白馒头，虽然那时候还需要粮票，还要加一部分粗粮，但学校每月十几块钱的饭票已足够解决温饱问题了。节余的饭票偶尔也可以来点面条、大包子之类的，改善一下生活，不过每一次改善生活都得在学校的食堂窗口＂大战＂一番，挤得一身臭汗，从高个子师兄高举的饭盆里掉出来的面条也许会正巧掉在脑袋上。
农校的学习和生活果然与农业有关，学的是如何种植庄稼，如何修剪果树，如何栽植花卉和疏菜等等。实习也是进园艺厂给果农打药、剪枝、疏果等农业技术活。
九二年园艺专业毕业，有两名同学考入了北京农业大学和南京林业大学，而我们大部分同学都被分配到乡镇政府从事农业技术工作。
1998年，为了晋升职称，我选择了相对含金量较高的自学考试，我再次发扬我的刻苦精神，用了两年半的时间完成了我的大专学历，鲜红的大专毕业证同时也作为儿子的见面礼送给了刚来到这个世界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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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十几年过去了，我没有再深造。一个中专毕业证解决了我的工作，一个大专毕业证让我晋升了职称。知识改变命运在我身上得到了最好的诠释。
眼看明年儿子也该考大学了，也许一家三口我会成为文凭最低的一个，我急不可耐，又报名参加了成人高考，也许一个本科的文凭对我已没有什么用处，但我愿意和儿子一起奔跑在上学的路上，体验求学的艰辛，但同样也体验在知识的海洋上遨游的快乐，我愿终生行走在上学的路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