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太平广记选》之嵩岳嫁女

《嵩岳嫁女》出自《纂异记》，作者是李玫，生平不详，《新唐书·艺文志》说他是大中时人，大中为唐宣宗李忱所用年号，西元846-859年。本文载于《太平广记》卷五十，“神仙”类。此文很长，根据人间礼俗，描写神仙婚礼的铺张盛大，在唐代同类小说中，这是第一篇。从内容来看，这应是一篇干谒，即“温卷”之作。作者在文中尽量展示自己的文学才能和历史知识，将不同时代的各路神仙都捏合在一起，并且让这些远至巢父、周穆王、近到汉武帝、唐玄宗等相隔几千年的“神仙”们，都写唐代才出现的七言律诗，整个故事没什么思想性可言，纯是作者卖弄文才的作品。

但文中提到的两件事，却颇有意思。一是汉武帝向西王母解释来迟的原因，是处理浮梁（今江西浮梁）县令要求延寿的奏章。按武帝的说法，这个浮梁县令靠着行贿才当上官，在任上以苛政虐民，毫无爱民护民之举，一意贪赃聚财，巧取豪夺，因果报应，本当减寿。但他求到了莲花峰（不知是庐山还是华山）山神，山神得了他的好处，在汉武帝这边极力强求，武帝不得已，给浮梁县令延寿五年。

二是唐玄宗向王母解释来迟的原因，则是他去求玉帝让龙神用大旱大涝的方法，在淮西地区制造天灾，以消灭当时盘踞淮西的藩镇割据势力吴元济。在汉武帝问到当地老百姓怎么办时？唐玄宗还大言不惭地说玉帝也提到这个问题，他则上表一道，解除了玉帝的疑惑。汉武问奏章是怎么写的，玄宗则背诵一遍奏章。其中说道，如果让淮西风调雨顺，岁稔人丰，则是资助叛党。只有让淮西灾祸不断，人为饿脬，然后淮西才会人心动摇，才能消灭叛逆。虽然三州的百姓受灾，但对朝廷来说，损失非常小。故请龙神降下水灾，再由瘟神播下疾疫，以天灾代朝廷行天诛。

这两件事，背后折射的当然是当时朝廷腐败无能的现状。一个贪官污吏，可以通过贿赂神仙而延寿，朝廷无力平叛，却寄希望于天灾消灭叛逆，而丝毫不顾忌人民疾苦。作者本意是显露自己的才学，却无意中揭露了当时的社会现实，能将如此内容写进文中而作者不以为异，正说明这是当时社会的普遍现象和普遍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