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谓大师
试析《大师》身份认同中的大师三重境界
《大师》这篇文章讲述了孝子秋小峦在父亲过世后,遵循父亲的遗愿带着父亲生前的画作进京请著名山水画家黄云山品鉴的故事。画家黄云山从不情愿到勉为其难再到惊喜地认同秋溪谷的大师身份这是故事的明线,暗线则是画家黄云山在步步认同秋溪谷的过程中不断反省自身,人格得到升华,成为了真正的大师。通过明暗线的交织,两位大师在心灵的碰撞中展示出大师立心、守心、会心的三重境界。
立心——至坚至诚
这篇文章按照时间的线索展开,开篇就展示出画家黄云山的形象,“八旬著名山水画家黄云山,正坐在画室的大画案前用紫砂壶啜着茶,目光却移动在一张铺好的四尺宣纸上,于下笔之前,构思着一幅《深山行旅图》。”一位连续作画几十年的专业画家一边品茶一边构图的形象便跃然纸上。年已八旬仍笔耕不辍,加上秋溪谷对他的推崇,我们可以得知画家黄云山,从学画到成为画家再到成为著名画家,这一生自立心始,画笔便没有停过,足见其立心之诚恳坚定。
对于黄云山,我们的了解主要从作者的正面描写以及一些侧面的烘托,而对于秋溪谷,我们的了解则都是侧面的,我们对他形象的感知皆是在他儿子秋小峦和画家黄云山的对话中树立起的。秋小峦见到黄云山时讲他父亲:“他当了一辈子乡村教师,也在业余画了一辈子的山水画,不久前因病辞世时嘱咐我:‘无论如何要携画去京请笔樵先生法眼一鉴,看此生努力可否白费,回来后在坟前转告我,我也就可以闭目于九泉之下了。’”我们从这些话语中能感受到一个一生痴迷于山水画的老者形象,秋溪谷是一个普通的老师也是一个专心的画者。他下定了画山水画的决心,这一画便是一辈子,他这一生画画都不图名利,临终前只是想让自己倾服的画家鉴赏一下自己的画作,看看自己的努力是否白费,无论结果,他在红尘中的唯一一点儿“执念”都可以了结。这一位画者从立心开始无论外界环境怎样都从未改变自己的初心,立心之诚之坚可见一斑。
守心——至重至难
黄云山一出场便是著名画家的身份,紫砂壶、四尺宣纸、画室都宣告着他高高在上的身份。其名字“黄云山”三个字就给人一种云雾环绕山之巅峰的感觉,而秋溪谷的出场则是相当隐晦的,秋小峦“左手拿着一幅折叠着的没有装裱的画”,此画就是秋溪谷的遗作。如此的出场也与他的名字相对应了,山谷之中的一条清溪,出于山涧,隐于山林。
红尘之中,功利之境。立于山巅,受人敬仰、追捧之人自然容易生出心高气傲,也不免沾上世俗之气。“高踞北京,以为天下无人”的恃才傲物心态黄云山不仅是在说他的老友们,也是在说他自己。优越的生活,连绵不断的溢美之词让他们的守心之途愈加艰难。常年的“眼高于顶”往往让人固步自封,但想要守住作画之本心的初愿黄云山一直都没变过,否则也不会讨厌应酬。所以,当他看到秋溪谷的《楚山春寒图》时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这些年来心态失衡导致的眼界狭隘,由此他的人格不断升华。由“有些犹豫”到“净手”、“焚香”,高傲到谦虚,高山在溪谷面前反思,他因“国有颜回而不知”为耻,又庆幸有生之年能为如此大师之作进行品鉴。
“从你父亲的用纸上可看出他生前生活的窘困,而从画面上又看出他的豁达乐观和淡泊名利,我辈惭愧!”黄云山对秋小峦说的话可以让我们知道秋溪谷虽然一生困窘,却在守心一途走得很稳,他的画作同他的名字一般是溪谷清泉,静水流深,得山林之妙,当进入美术史让人欣赏品鉴。
会心——至真至悟
高山流水觅知音,同声自相应。一幅《深山行旅图》,一幅《楚山春寒图》,生活境况如此不同的两个人在对天地自然的感悟上却是如此相似,黄云山打开了秋溪谷的画,也让自己在艰难的守心之途中立稳了脚跟,一下子便达到了会心之境。文章之初,黄云山构思着《深山行旅图》,没有下笔的原因很多,能确定的一点是他心中的体悟和情感还不足以让他提笔完成此画。这个时候,秋小峦带着秋溪谷的《楚山春寒图》出现了,其中的积墨法之妙,其画作中所传达的境界一下子让黄云山突破了自身的瓶颈,在人格的升华中达到了真正的大师境界。
秋溪谷临终前希望自己的画作得到黄云山的品鉴,足以说明他对黄云山的认可和推崇;黄云山看到秋溪谷的《楚山春寒图》立刻就看出此画的妙处,两个小时的品鉴,虽没见到秋溪谷本人,黄云山已然与他神交。秋溪谷画作中显示出的高超技艺以及行笔间表露出的豁达乐观、淡泊名利让他欣赏,更让他将其引为知己。正因为如此,他真诚地对秋小峦说:“我愿以我平生的一幅得意之作,交换你父亲的任何一幅小品,以便时时展读,与他倾心交谈!”
两位大师虽然错过了生前的相遇,却还是因为画作而相惜相知,这种与天地相通,会心妙悟的感觉便是真正的大师之境界。技艺再高超,都不过是一匠人而已,只有一步步走入第三重境界,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大师。
大师这个称号对于我们常人来说是一个至高的荣誉,但是对于真正的大师呢?仔细想想,从古至今凡是国宝级的大师都是淡泊名利,虚怀若谷的,他们从不在意自己的称号。或者从这种角度来说,越是走向大师的至臻之境便越是不在意这种外在的荣誉。会心之境,已然领会天地之心,内心既与天地相通,又怎会在意一个称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