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屲坡（三）

阳屲坡（三）

在天上，风是完整的一只手
每一片云的变幻是它在打招呼
比如我赶羊时云里经常跑出白羊
呔——呔我爸喊耕牛喊骡马时云雾翻滚
如犁铧下的土块，站在阳屲坡仰望
村庄也在云端，炊烟替我妈做出回家的手势

当风降落到地上，是破碎的
每一次抚摸都需要把自己重新粘合起来
风一次又一次跳崖，阳屲坡的每块田地
是一级台阶，草尖，芒刺，蝶舞，鸟影
包括挥起的镰刀都让风如流水
撕裂成绺，之后又合成千万匹帛舒卷
千万匹绸起伏，麦挂花时摇粉绿，杏儿黄时
泛赤金，土豆花绣亮白，胡麻花添蓝彩
高粱包谷描红又缀绿

空中，完整的风是区别之手，分阴阳分男女
分闪电
地面，破碎的风是融合之手，撮合之手
阳屲坡上的生灵——天与地伟大的爱情
留下的果实，阳屲坡大开大合的沟壑
让我想到生育和女蜗蜿蜒的身躯

每当抢收时，阳屲坡总是紧张的
烟筒眼，冒冒烟，牛垓岗，种夏田
夏天黄，麦上场，连枷打，簸箕扬……
一年的收成要跑过暴雨，要避开冰雹
电话中爸妈说：正赶着割麦咧——
阳屲坡就在我眼前伸过来一双
皲裂的大手掌

阳屲坡（三）
阳屲坡（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