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嫁衣
我说这世事的尘曲散落在人间的霓裳,你听那时光的笙箫流转于生命的浅唱。
“娘娘,叛军已经打进皇宫了,王上战死前让臣下速速带您离开。”一脸肃杀的陈将军满面血污的奔进了宫殿。
幽若惶然地跌坐在宫殿里华丽的床上,她抬起头看着这位年轻的将军,苍然了笑了笑,然后转过头,看着凤仪宫里的一切,幽若还记得那年红烛照暖帐,整个殿中都是一片喜庆的艳色,她的夫君,陈国的王,就坐在她的面前,笑的眉眼弯弯,然后缓缓拉起她的手,说道:“若儿,你终于成了我的妻。”当时的种种如同烟雾一般,在她眼前缓缓展开,又飘散开来。
幽若坐在床边,灿如朝阳的皇后服制在她身下展开,幽若有些疲惫的摆了摆手,说道:“陈将军,你带着这合宫里上下的宫人们走吧,本宫是皇后,我得守着陈国,我不能逃。”
陈将军看着这位端庄的年轻妇人,深深的鞠了一躬之后,转身离开了。
宫里彻底安静下来了,幽若站起身来,服饰如花朵一般在身后收拢,服帖在幽若的身上,随后又如水波一般,在她的身后拖出逶迤的长度。幽若扯了扯着衣袖,这是他们大婚那日她身上的穿着,为了能在大婚前赶制好,制衣局的婢女们日夜不休的劳作了三个月,大婚那日,这件衣服闪耀的光辉甚至比日光还要明亮,一如当日她雀跃的心情。
幽若一边在宫殿中踱步,一边摸着宫殿中的种种。恍惚间,眼泪已经爬上了面庞。
而那个奇怪的女人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她的半张脸被一个金枝缠绕的面具盖住,另外半张露出的脸却是一张美艳的妇人面庞,她拿出一套如丝如雾的衣裳,轻启朱唇,说道:“我能帮你。”
彼时,炮火声已经打到了城门外,幽若甚至能听到铁骑的马蹄,城中妇孺的悲鸣和呜咽。
她来不及怀疑女人的身份,也来不及害怕,匆匆换下皇后服制,那繁复的衣服却在她的身上缠绕住,幽若又急又怕,她甚至开始撕扯身上的衣服,头上的珠翠散落一地,面庞上的妆容也变得狼狈,当她终于穿上女人手上那套如云似雾,薄如蝉翼的衣服后,却发现那衣服缓缓地变成了她的皇后服制的样式,甚至更加的耀眼,而同一时刻,幽若感觉自己如同裹进了长满荆棘的丛林中,那些如云似雾的丝,就像无数把尖刀,剜着她的肉,崭新的皇后服制在昏暗的凤仪宫中闪着晦暗又妖异的光。
陈国的历史在这一刻扭转了车轮的转向。
幽若穿着这样一身衣服走出了宫殿,宫里已经没有人了,安静的让人害怕,她咬紧了牙冠,心底却很镇静,自从陈国和吴国开战以来,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镇静过了,外头的日光很大,一如幽若结婚当日。
幽若进了行军帐,在几位将军的目光中,在桌上铺开了地形图。她感觉自己的肢体和喉头被人拉扯着,用诡异的腔调说出了许多的行军策略。
十日后,战局顺利扭转,陈国军队大胜而归,幽若站在战车上,看着匍匐着跪倒在车队前的百姓,战车慢慢靠近他们,又将她们甩在身后。幽若抬起头,看着正午的阳光,突然有了想哭的冲动。
回宫后,幽若成了陈国唯一的掌权人,她始终不肯脱下自己的皇后服制,穿戴着最隆重的服饰,冷静又睿智的处理着陈国的一切事情。幽若已经许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她好像将疲惫远远的抛在了身后,她日复一日的待在勤政殿中,奏折不断地递上来又如流水一般被发了下去。
幽若知道自己不能睡,陈国这许多的命令根本不是她下的,而是这诡异的衣服拉扯着她,迫使她在奏折上写下朱红的笔记。幽若也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这该死的衣服已经越缠越紧,幽若甚至能感受到血液流逝带来的凉意。
终于,在最后的一本奏折上写下最后的一个字后,幽若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她勉强撑起身子,走到了陈国最年轻的王的牌位前,幽若有些虚弱的笑了笑,依稀间,她似乎又看到了当初那个眉目俊朗的男人,他笑的眉眼弯弯,说道:“若儿,你终于成了我的妻。”
幽若控制不住的倒在了地上,明艳的凤凰仪袍盖在她的身上,如同一朵华丽的花。
真好啊,我终于成了你的妻,我也终于守住了你的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