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就算再好，也不来了

午夜的跨江大桥，灯光昏暗，连风儿也没了往日的喧嚣，四下里一片寂静。

...

小米粒今年23，毕业一年多，在一个跨国公司里上班。出生清贫的她，在公司异常的卷，很快就掌握了工作需要的职业技能。上周四中午，经理私下找她谈话。说营销二部那边有个业务组长的空缺，让她好好准备，机会很大。

正当她准备好好进行人生规划的时候，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父亲的声音依然还是那样蛮横，和以往一样。

“村东头这一片地方，就咱家房子最破。你是不知道，我现在出门打牌，邻居们现在都懒得给我打招呼！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这帮子鸟人孬货！”

他的意思很简单也很清楚，要把老房子推掉，在原地盖个三层别墅，要小米粒帮忙一起凑钱。

后面骂骂咧咧的说了几句，他就挂掉了电话，隐约听到有人喊他过去开牌。

“20万。”小米粒握着手机，茫然地看着窗外，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她现在的工资8千一个月，虽然这个水准，在同学眼里看来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她前段时间刚刚给母亲打了一笔钱，母亲声称腰椎不舒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小米粒知道这多半是假的，不过隐忍多年的她还是没有多说什么，直接给了一笔钱。

母亲生下弟弟以后，就跟人跑了，小米粒记得当时还偷偷伤心了好长时间。后来在她上初二的时候，突然又回来了。不过小米粒已经长大了，没有多少感觉，只是屋里多了个人，比之前稍显热闹一点。

母亲回来以后，没事就跑到村里代销店打牌，也不怎么管家里的事情。有时小米粒和弟弟放学回来都没得饭吃，只得放下书包生火做饭，晚上再抓紧时间做作业。

弟弟小时候还算听话，常跟在小米粒后面一起上下学。不过生性太贪玩，学习成绩一直是班上倒数几名。中专毕业后也不想出去找工作，在老家一个厂里上班。去年春节回家的时候，悄悄给小米粒说谈了个女朋友，想到县城买房，还缺点钱。

收回思绪，小米粒低头翻开手机相册，看着里面一个男生的照片。阳光下几个人在公园里的合影，大家都开心的比着剪刀手。

和他是最近出去兼职的时候认识的，小米粒感觉男生对她有好感，但是她不敢敞开心扉。担心自己不堪的家庭环境，让自己陷于进退两难的境地。

上大学的时候不敢谈对象，怕影响学习。和寝室里其他同学不一样，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可以去挥霍，平时还要出去兼职赚学费和生活费。

结果现在参加工作，可以养活自己了，她还是这样左右为难。

......

深夜，小米粒还是没有一点困意，脑海里反复跳跃着那个数字。

从小屈从于父亲的命令，让她一时之间也升不起什么反抗之心，只想着怎么翻过这个坎。

“大哥，问一下，你们现在贷款利率多少？”小米粒最终还是拿出手机，指尖悬停许久以后，拨通了里面一个电话。

“你上次的还没还清呢，这个月底是最后期限了！

到时候还不清，我找人到你们公司曝光，去你家泼油漆，别怪我没提醒你，哼！”

小米粒本来还想说点什么，手机里就传来了嘟嘟嘟的忙音。

把手机丢一边，她伸手拉了一下被子，长叹了一口气。把头埋在里面，闭眼享受着温暖被窝带来的短暂安全感。

...

时间过的很快，一晃又到周五。

小米粒醒的很早，今天天气不错，橘红色的阳光从窗帘缝隙透进房间。窗台靠墙放了盆绿萝，此刻叶子边缘也被镶了一个金边，细看还能发现叶子的纹路。

洗漱完毕以后，她把毛巾挂到窗台外边的栏杆，用两个塑料夹子小心固定住，以免被风吹到楼下。

匆忙下楼买了两个包子，赶往公交车站。到公司附近时，远远的看到在园区门口，有人拉了横幅。看不清具体内容，只是依稀看到两个字【还钱】。

小米粒感觉一股凉意duang的一下，从脚底窜到头顶。

有点晕，她扶着路边的泡桐树站了好一会以后，定了定神，朝不远处的公园走去。

在公园里坐了很久，手里的包子已经凉透了。

“公证断绝家庭关系，有法律上的效力吗？”小米粒在浏览器里缓缓地打出了这个问题，这也是她一直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

“有用的。”

“...”

“没啥用，如果你家里有什么事情，派出所会第一时间联系你。”这是一个认证为律师的网友给的答复。

看完这条消息，小米粒恍若被抽干了全部的精气神，抬头看了一下树梢上的小鸟，默认不语。

直到晚上九点多，公园的保安说要闭园了，她才走出公园。在昏黄的路灯下，朝不远处的跨江大桥走去...

...

时间回到当天中午，公司同事们吃饭的时候，谈起楼下园区门口拉横幅的几个人。

“听说三楼装修公司跑路了，这是真的？”

“可不是嘛，居然拖欠施工队几个月的工资，真应该去法院告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