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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鼎煮新雪,霜剑不负约

2016-11-12  本文已影响103人  花落寂寂hjr

窗外是无尽的夜与无尽的雪,窗内一盏明灯照得室内亮如白昼。

灯光下,沉香夫人低头仔细检查床上人的伤势,看着看着,眼泪再次忍不住落下来。

“清儿这些年该是受了多少罪啊,这浑身都是伤疤,旧伤添新伤,竟是数不过来有多少伤疤了。”

“只要活着就好,十几年了,自从丢了百里少爷,小姐你无一日不自责,等他醒来,好好疼他便是。”

“看这剑伤,像是影子阁的剑法,难道他先找到清儿,知道了他的身世,而派杀手来灭口?”沉香夫人面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如山雨欲来时暗沉的天色。

“这么多年了,他还没有杀够?”她的语气激烈悲愤起来。

正在此时,门帘响动,紫苏端进一盆热水,放在床边凳子上。转头看床上的白衣人已经褪去半截衣裳 ,知道是要先清洗伤口,便拧了毛巾过来,准备给伤者擦拭。以往在谷里,都是她们几个姑娘照顾病人伤者,倒没有太大的男女忌讳。所以此时紫苏见这年轻男子褪下衣服并不觉得羞涩为难。

“我来吧。”沉香夫人从紫苏的手中接过毛巾。

紫苏睁大了眼睛迷惑不解地看着沉香夫人。这只是从外面捡回来的一个伤者,夫人怎么会亲自照顾?但见夫人严肃的脸色,再看看管家同样紧皱的眉头,百思不得其解,又不敢问太多,平日里夫人虽然和蔼可亲,可是若有触犯,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谷里的那些女孩,包括阿蘅姑娘,可都是被夫人罚过的。

沉香夫人仔细地一点一点擦拭伤者的伤口血迹,动作轻柔如微风拂过,像是在拂拭一件珍贵的宝贝,生怕有一点点差池。

沉香夫人越是擦拭,越是心惊,越是心惊就越是心疼。浑身上下三十二处剑伤,虽不致命,却触目惊心。看着这密密的剑伤,心中五内俱焚,疼痛难忍,继而自责不已,想到伤他的影子阁又愤怒填膺。一时心中悲喜交集,愤怒,心疼,自责,难过,喜悦,各种情绪交织,只把一颗十多年来沉寂的心搅得沉沉浮浮,不复以往的冷静淡漠。

躺在床上的剑一迷迷糊糊中身体肌肤感受到的那抹温柔抚触让他沉浸在一个奇异的梦幻里。那是烟花三月的杨柳天里,春风拂过,丝丝温柔,院内桃花树下,一个几岁的小男孩被一个美丽温柔的女子抱在怀里,女子的手轻轻地抚摸过男孩的脸颊,眼里是温柔的宠溺。

女子的身旁是一位长身玉立的年轻男子,温文儒雅,满眼欢喜地看着男孩和抱着男孩的美丽女子。

“师兄,清儿可真是可爱。你要是忙没有时间照顾就给我带回沈园照顾吧!刚好和阿蘅作伴。”女子转头对男子说道。

“也未尝不可,清儿也喜欢你,日日都惦记着你。近日我正好有事去江南一趟,也担心没人照顾他。”男子微微笑道。

梦里真是温暖啊,剑一心里欢喜,身体里锥心的寒冷在温暖的怀抱里渐渐暖如春水,十多年来绷紧的神经,无止境的杀戮在这一刻慢慢远去,唯有这份暖和亲密轻柔在心中微漾,像是婴儿留恋母腹中的缠绵温软!

他不敢睁开眼睛看自己到底在哪里,害怕这遥远久违,已经在记忆中消失的母亲的温暖在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便如泡沫一般消散。

“夫人,曼陀罗花已碾好,是要敷在伤者身上,然后再去冻坏的肉吗?”紫苏见夫人已经擦拭伤口完毕,小心地问道,她心里隐隐觉得这个年轻的伤者来历身份决不简单,便留了几分心。

沉香夫人点点头,眼睛里是掩不住的伤痛与疼惜,在冰天雪地里冻坏的肉一定要挖掉,否则伤势溃烂腐坏便会恶化,那时候多少“回神丹”也救不回来。

细细撒上一层曼陀罗花碾成的粉末,沉香夫人拿着尖刀,对着一处溃烂的伤口,心痛得竟是颤抖着手下不去刀,饶是有近二十年的行医经验在此刻也无法让她冷静下来。

眼泪再一次一次地滴下来。

“夫人,我来吧!我会很小心的。”紫苏明显感觉到事情的蹊跷,心里有些明白,体贴地对沉香夫人说道。

沉香夫人默默地把刀递给了紫苏,谷里的女孩子,除了阿蘅是嫡传的医术外,其他的女孩子或多或少都学了不少,其中以她身边的紫苏和阿蘅身边的丁香最是聪明伶俐,因此学的稍多。

紫苏接过刀来仔仔细细一点一点地剔去烂掉的冻肉,虽然有曼陀罗花粉的麻药作用,但是如此剜肉的疼痛却也非常人能够忍受。

剑一正沉浸在美好的梦里,忽然,身体传来的一阵疼痛让他不自禁地哼出了声,手下意识地想要握住什么。正在他寻找间,一双柔软温润的手紧紧握住了他,手心传来的温暖瞬间让他安心下来。

是阿蘅么?不对,阿蘅握住他的手时,感觉不是这样的,那是甜蜜温柔激动。这双握住自己的手却是温暖和安心。

沉香夫人一只手紧紧握住剑一的手,一只手轻轻地用丝帕擦去他头上的冷汗,轻轻在剑一的耳边说道:

“清儿,不要怕,沈姑姑在这,忍着点,很快就好!”

紫苏浑身已被汗水湿透,却一点不敢掉以轻心,最后一处伤口被处理好,绑上棉布时,已经是几个时辰过去了。抬眼看床上的年轻人,因为疼痛脸上冷汗直冒,沉香夫人的一条帕子早已湿透,索性扯起袖口不停地帮忙轻轻擦拭。伤者脸上虽痛地冒冷汗,可是面色却出奇地安静。

“紫苏,辛苦了,你先去休息吧,我来守着他就好。”沉香夫人道。

“夫人也赶了一路了,明天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还是紫苏来守着吧。”

沉香夫人摇摇头:

“紫苏,这伤者是我师兄的孩子,丢失这么多年,今天好不容易遇到,此际还有什么事情比他还重要呢?”沉香夫人向来信任这姑娘,便不再隐瞒。

“这就是谷里一直寻找的那个人?”紫苏幡然醒悟,难怪夫人如此上心,又如此伤心。她从小生活在谷里,自懂事以来,在夫人身边伺候,因为聪明乖巧,行事亦稳重,深得夫人信任与依赖。夫人很多信息也是通过她传出谷外,当然包括寻人一事。

夜渐渐深沉,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已停下,莹白的雪映照的夜色一片明亮。紫苏与沈管家早已出去,剑一依旧昏迷没有醒来,只是偶尔的疼痛会让他皱一下眉头。

紫苏走前担心夜里剑一寒冷,移了暖炉到床边,窗外是皑皑白雪,屋内却温暖如春。沉香夫人轻轻帮他盖好丝被,看他一时半会没有苏醒的迹象,也许昏睡更好,如若醒来,全身的伤口在清醒的状态下会感觉更疼痛。

她却没有丝毫的睡意,走到窗边,静静地看着纱窗外一片苍白的雪色,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接连几日,沉香夫人衣不解带地守在剑一的身边,前厅一应事物皆交给沈管家打理。紫苏每日里依着单子配药,无论多贵重的药草,尽皆用上。看着夫人如此辛苦,清丽的容颜几日里憔悴许多,紫苏心中不忍,想要替换她,夫人却是坚持不肯。十多年来,无一日不在想这孩子怎样了,机缘凑巧让她再度碰到,她怎肯给了别人来照看?只把一腔的慈悲爱意全部倾倒出来,还生怕不够。小时候,清儿生病也总是要倚在姑姑身边才肯乖乖吃药啊!

这日夜里,沉香夫人正在帮剑一擦拭身体,沈管家推门进来,低低叫了声:

“小姐,前面有急事禀报,说是探子已回。”

“你酌情处理即是。”

“这次却是重要消息,说是得到百里宗的消息。”沈管家低低说道。

“什么?”沉香夫人手一滞,讶然道。

“百里宗已死。”沈管家声音低沉。

“消息确实?”沉香夫人缓缓放下手中面巾,替剑一掩好衣服,盖上被子。

“属实,具体情况还没有细问,等小姐过去。”

沉香夫人沉吟一会,转眼看了看一直没有苏醒的剑一,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

“走,去看看吧,叫紫苏过来,守着清儿,你我前去问问具体情况。”

当沉香夫人与沈管家的身影消失在门背后时,躺在床上的剑一却缓缓睁开了眼睛。入夜时,他已渐渐苏醒,只是梦里那温暖的感觉让他留恋不舍,身边一直围绕着自己的女子身上散发的慈爱,温暖,柔和的气息让他安心迷恋,似乎触动了他内心深处早已遗忘的,遥远的温柔记忆。

他不知道清儿是谁,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女子认错了人。他早已经忘记自己来自哪里,记忆里只有影子阁里的杀戮,淘汰,任务,他早已厌倦,却麻木不想去挣脱。阁主说一旦是剑一就永远是剑一,他是影子阁最好的杀手,从剑二到剑十五,没有一个人能比的过他。剑二死了,自己亲手杀了他,而他也给了剑一致命一击。他以为自己倒下的那一刻会永远倒下,却未曾料到在鬼门关前游荡一圈被这个温柔的女子带回了人间。

阿蘅呢,他是要去赴阿蘅的约的。“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那天阿蘅笑着说等他回来便开了梅花树下的那坛“醉西风。”

阿蘅,阿蘅,想起阿蘅,剑一再也躺不住,他从一个温暖绮丽的梦里彻底醒了过来,这已经过了多少时间,阿蘅会不会怨他没有赴约?

他猛然坐起,身上的伤口被牵扯,疼得他再次冒出冷汗。他咬咬牙,从床上起身,走到窗边的桌前,看到桌上有一张写好的药方,他没有多想,拿起桌上的笔写下几个字。

是的,他一刻也不能等了,既然老天爷没有让他死,那么他便要重新活过一次!

打开房门,迎面进来一个年轻女子,剑一没有做停留,忍住身上的疼痛,剑一般激射出去,瞬间越上屋顶,在铺满白雪的屋顶上迅疾而去。

紫苏来不及惊叫出声,只听“哐啷”一声,却因为惊吓,手中的盘与盘里的碟摔到了地上。

而那个身影早已在屋顶消失了踪影!

旋即,沉香夫人与沈管家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而屋顶上已有几条人影追了出去。

沉香夫人一个箭步冲进屋内,床铺上已空空如也!

转身看到桌上,一张纸笺上墨迹未干留有几个字,:“身有重约必赴之,救命之恩,来日必报。剑一”。

“剑一,影子阁第一杀手!”沉香夫人蓦地睁大了双眼,,满脸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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