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与童年

昨天下午买饭回来吃，坐在桌前挥舞筷子吃的满头大汗，甚觉单调无聊。以前我吃饭老是爱就着看郭德纲相声，数次喷饭引起剧烈咳嗽差点缺氧晕过去，后为了自己生命安全决心改正，于是吃饭只是吃饭，几口扒拉完再做其他的事情。宿舍里闷热又昏暗，我一个人在桌前啃饭，最近《舌尖上的中国》第二季出来了，我还没看过，我连第一季也没看过，闲着也是闲着，索性看一次吧。

我对最流行的东西总是刻意保持距离，在这个消费注意力的时代保存自己的独立思考可是件难事，所以我对于那些暴得大名的事物总是在它们逐渐归于平淡后才开始涉足了解。前年《舌尖》第一季出来万人空巷网络上沸沸扬扬，称颂之言缤纷喷射，我在网上读到这些言论一笑而过，片子那么好我偏偏就不看。这一不看事后就忘记了，原先准备等话题凉下去我再一个人偷偷补课兼以不受外界判断的影响自己独力赏断，但直到今年第二季出来我才记起有这么一个纪录片。既然第二季出来那就此先看新的后再补看第一季吧，于是今天下午就一股脑把最近更新的两集都给看了。

我见网上说第二季比第一季差了许多，我还没看过第一季，无从比较，光说说我对第二季前两集的看法。中国的纪录片我并没有看过多少，能记起的只有一部我喜爱的导演贾樟柯拍上海的《海上传奇》，开头即是我最喜欢的业余作家陈丹青，陈丹青说一句普通话说一句上海话，转换间唇齿行云流水，此后访谈的众人物也大都说上海话，最后是韩寒，一如往常的谦逸帅气。整个片子下来只觉得上海话真好听，吴侬软语。其余的没什么。我印象中的纪录片便是一个记者一个摄影师跟着主人公听故事，兼配以对背景的解说。纪录片算是电影的真实版本，没有那些曲折紧凑扣人心弦的情节没有花里胡哨的台词特技，只是向我们讲一段故事介绍一段历史说一些人。我其实不爱看这些，我要了解这些东西首选肯定是看书，我不想接受别人给的结论，尽管书也是结论。

《舌尖》第二季主题是美食，却以片中各主角的生活工作为引，娓娓展开，然后涉及到他们的饮食。第一集《脚步》中起先级叙述他们如何劳作如何出海，涉及到日常的三餐才开始介绍他们烹制的美食，然后观众看着主角们端着平头人家家常的碗一口口把美食送进嘴里，不知别人如何，我看着里面的场景总想起小时候我外婆给我蒸鸡蛋吃。

我小时候父母都忙，每天早上五六点睡眼惺忪的我就被我爸背着送到外婆家，老人家早起早睡，但还给我留着被窝，外婆接过我小心翼翼地给我盖好被子然后开始生火做饭。等我睡到七八点揉着眼睛醒来，一碟香气四溢的玉米面蒸鸡蛋早就摆在桌上冷热正适宜入口了，外婆给我穿好衣服递给我一个勺子，在碟子里撒一层醋，然后我就开始一天的早餐，吃的满桌子都是。我直到现在还能清晰地记得小时候玉米面蒸鸡蛋的味道，外婆去世以后我曾让我妈给我做过一回，不是原来的味道了，此去经年外婆的坟上草木葱茏，我在也记不起玉米面蒸鸡蛋的味道了。下午看《舌尖》时忽然就想起来了，同样是黄土高原上的窑洞里，一样面目慈祥的老人，一样会做很好吃的饭菜，我想着若是外婆活着她的玉米面蒸鸡蛋也能上央视的，我外婆要是活着今年快100岁了。

《舌尖》里的众美食其实满足的就是身在城市的游子对家乡最纯真味道的那一丝意淫。北方人看《舌尖》，他看到里面介绍的南方美食，可能会想着等哪一天到南方旅游尝一尝，但他若要看到有家乡的风味被介绍，他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内想到自己的童年。我看到里面介绍陕北的空心挂面就想起小时候奶奶给我煮的青菜鸡蛋龙须面，青黄白三色不加任何作料，淡的像君子之交。

阿城曾对陈丹青说过出国的人晚年想回国不是由于什么爱国爱家，而是早先少年时吃的好吃的在胃里形成一种酶，晚年后那种酶激发起来致使自己想回去。此说若是真的，那么《舌尖》就是激活那些离乡万里游子体内酶最好的催化剂，有谁看着《舌尖》里介绍的自己少年就曾饕餮的风味不咽口水的吗？《舌尖》能这么火，深层次的原因就在于此。

《舌尖》第二季更新的两集我已经看完了，按耐不住又开始看第一季，上午看到里面讲主食面条，口水都咽干了，中午专门吃了一大碗卤肉刀削面，美味非常，现在坐在床上快速敲下这一段字赶快看下一集，同时心里盘算着下午吃什么……

2014.4.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