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是害怕辜负你的期待”

下午天气很好，我妈说带我去乡下拔笋子。在路上的时候，才知道很多条道路因为在修路，全部封住了。不得不绕道而走。

后来绕进了各个小村落，我妈在一旁不停地介绍说这些村庄分别叫什么。正往前延伸的路，是她三十多年前才走过的。

她说，你看两旁的田埂，已干涸的小河，还有现在铺好的水泥路，这是许久之前连赤脚都无法正常行走的路。

进入到我妈从小长大的村庄，她会因为看到外地的媳妇儿，某家院子里咿呀学语的小孩而感叹时间的飞逝。

我不太认识村庄里跟我妈同辈或者长一辈的人，但他们都会认得出我是谁家的外孙女，或是谁家的小女儿。

相比于儿时也在这成长过，道路两排倒是更加有序干净了。加盖二三层的楼房，各家围成白墙的院子，也都整齐划一。但尽是关闭的防盗门，显得尤为冷清。

各条道路之间的距离是更短了，但去邻居家串门的距离却变得更长了。

每次回乡下，看着表哥的孩子一天天长大，外公的身体也时好时坏。人，可真是一代送着一代。

和大多数父母一样，我妈也是特别希望我毕业后能在家就业，讨一份稳定的工作。比如考个公务员。

她总说，人不求子女大富大贵，只求安稳平安。

所以我们在家聊的任何话题，她都能绕在考公上。尤其在我身边的同学中，已经有人得到了这个铁饭碗，甚至做出点成绩的时候，她开始对我变本加厉、坑蒙拐骗、威逼利诱。

无奈我长期以来的抵抗和叛逆，她便说她这辈子白白生养我，我未能了她的心愿，她将来会有遗憾。

我跟她说，不考公务员我也饿不着自己，总会有个工作可以和自己相匹配。再者，我也未必就能考上公务员。

表面上义正言辞，其实心里也难免会去担忧，和社会正式接轨后，自己是否真的能很好的“存活”。

倒不是怕自己以后会吃苦受委屈，只是害怕到头来会辜负父母的期待。

因为年轻莽撞，总爱在父母面前夸下海口。承诺自己以后会怎样，又不会怎样。

只是为了让他们相信，不走他们所认为最好的那条道路，我也同样能安排好自己的生活。

纵使想法每次都和他们背道而驰，他们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知道孩子长大会有自己的选择。一边在好心劝慰，一边又愿意让你放手一搏。

正是每次和父母间的这种相互让步、妥协，便要一遍遍地确信自己内心真正想要的东西。

并不是自己有多么远大的抱负和宏伟的世界观，非要拿自己的将来和他们唱反调。只是他们口中最为理想的工作在我看来却并不是最为理想的生活。

有次和朋友谈到毕业后的规划，相对于我来说，大概所有父母都喜欢他那样的孩子。总是把父母的心愿放在第一位。

暂且不去谈自己是否真的喜欢这份职业，只要能过成父母期待的样子就可以让他们心满意足。也省得去想生活里的其他可能，简单又很顺遂。

尽管在父母面前表现完全相反的我们，都会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我们都会害怕扎进属于自己的那股暗潮中，会迷失方向。想要奋力探出水面喘口气的时候，看到了父母那满是期待又很担忧的脸庞。

每次回到乡下，会听到妈妈、大姨们讲很多她们小时候的故事。包括外婆和外公对她们这一辈的养育方式，当然也包含了她们这一辈对下一辈的期许。

我总会很残忍地试图一次次掐灭我妈心中理想的“火焰”。让她不要太寄希望于考公这条道路上。

也会开玩笑地说，若阿姨们喜欢围在一起拿自家孩子作比较，你就离得远远的。你也比不过人家。

我一直都是对未来持有很多种幻想的人，但现在每一种幻想里都不敢抱有太大的期待。

倒不是因为害怕自己达不到预期的百分之七八十，只是怕会让依然心存芥蒂的父母失望。

父母永远都是希望孩子健康平安，安稳地生活。说让你以后要给他们多少赡养费，买多大的房子都是假的。

能好好照顾自己，过得让他们放心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如果他们一再降低自己的底线，任你按自己的方式去闯荡。还是会害怕辜负了他们的期待。

有时候在乡下看到那些房屋，我会和我妈构想年老后的生活状态，我说我们要在乡下盖一幢小别墅。

“楼层不要太高，是自己喜欢的装潢就好。后院用来种植蔬菜和果树，在里面围一块小方地用来养些鸡和鸭。前院保留泥土，用来种满各色的鲜花。不要盖上水泥只在中间铺一道石头路就好了。然后，我们再养一条狗。”

我妈说，“好哇好哇！那你赶紧考个公务员，就能常回来。还能赏你种的花，逗你养的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