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故事伯乐月华待推稿子(2022年7月)故事专题第四期...

那年去南京你们做什么了

2022-07-05  本文已影响0人  隼浮
《死路》电影海报

“那年去南京,应老师你们两个做什么了?”

岳阳的目光像锥子一样,表情狰狞。我知道,那个野兽终于扯掉掉了平和的面具,从他心里的那个洞穴冲了出来。

刚才一见面我就就觉得他有点奇怪,好像我面对的不是那个在一个寝室朝夕相处了四年的哥们儿,而是一个充满了不确定性危险的陌生人。这种陌生,不是来自他二十年光阴流过他身体后留下的痕迹:发福,秃顶,皱纹……而是他怪怪的语气,平静和激动迅速转换的表情。现在我明白了,他的心里藏着一个野兽。和我说话的,之所以有时平和有时激动,就因为有时是二十年前的岳阳,有时是那个野兽。

这个野兽是什么时候钻进他心里的?二十年前就在了吗?

我竭力回想岳阳二十年前的样子,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脑海里浮现的都是眼前这个愤怒的黑胖子的形象。脑子有个声音告诉我,二十年前的岳阳不是这样的。那时的他不黑,不胖,很安静,甚至有点害羞。好几次他趁人不注意,在讲台上涂涂抹抹,寥寥几笔就把窗台上的花草移到了黑板上,那么栩栩如生,让我自愧不如。我觉得他应该和我一样去学生会,使自己的才华让更多人看到。可是,他扭头看到我在看他,立刻不好意思地把画的东西擦掉了。整个大学期间,他都是这样,他没和任何人红过脸,更别说发生争执了。

那时候的岳阳,在安静的表层下面,也藏着一个野兽吗?

我不得不承认,同学了四年,但对这个被我们叫作“老五”的人,我其实一无所知。

我们两个都是特困生。每天一起去特困食堂吃饭,也经常在一起说说笑笑,但是说到底,我们太不一样了。我是那种紧迫感很强的人,从进大学的第一天起,我的目标就是将来怎样在社会上立足。为了锻炼自己,我积极表现,加入了学生会,每天为了出板报、做条幅、组织各种文体活动而忙得不可开交,而岳阳却总是一个人安静地躲在无人的角落里,悄悄绽放自己的色彩。

“老大,你和应老师商量一下,告诉我,那年你们两个去南京做什么了,我立刻送你们去医院,再也不烦你们……”

“大学的时候,应老师带你去南京实习,你们做什么了?”这个问题,自从我们见面,到现在,他不知道问了我多少遍。开头我以为只是多年不见的同学间的一句闲聊;后来我觉得这是个引子,他有更想说的话——二十年前的南京之行,不管它发生过还是没发生,对现在都不可能再有什么意义;再后来,我以为他觉得我和应老师两个人在南京的时候孤男寡女,做了不可告人的事,想以此要挟我,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可是我这样一个没用的人,有什么要挟的价值呢?再再后来,我发现,他真的只是想知道,我和应老师在南京做什么了,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这件事真的对他非常非常重要——虽然我并不理解。

二十多年前,我和应老师两个人,以实习作为幌子,在南京,到底做什么了?

说实在的,二十多年前的事,除非特别重大,否则以我的记性,是不可能记得的。不过对于连省都没出去过的我来说,如果去千里之外的南京,那绝对是件大事。我的记性再不好,也会有印象,不可能忘得一干二净——除非是我经历了曼德拉效应,记忆被外星人抹掉了。

可是,岳阳想知道的不是我去没去过南京,这事对他来说就像我们现在站在彼此对面一样毋庸置疑,他想知道的只是我和应老师在南京的时候做什么了。在他看来,我的一切否定、解释,在他看来都是在回避,就像我设置了不能通过群加好友、不在群里说话是在躲避他一样,是阴险的,恶意的,也是毫无意义,甚至是可笑的。

他的态度是如此坚决,以至于我怀疑自己的记忆真的被外星人修改过了,我真的想拽过一个人问问:你记得二十年前我去过南京吗?

所以当岳阳提议我找应老师商量一下的时候,我是欣然前往,和他一起来到了这里:盘山。我下车之后的第一个感觉是:今天这里怎么这么安静?盘山虽然山势不高,但是在巨水这个平原城市,它是唯一一个可以登高的所在,所以每次来都游人如织,熙熙攘攘,今天怎么一个人影也没有?

那时我没想那么多,甚至没有想为什么应老师要约我们在这样一个荒山野岭见面。那时我一门心思就是赶紧见到应老师,问她:“老师,大三的时候,你真的带我去南京实习过吗?”我对这个问题的迫切程度,丝毫不亚于岳阳想知道的我们在南京做什么了。

现在,应老师是见到了,可是……

唉,我那时真应该听那个司机师傅的建议,让他等我们,哪怕花再多的钱也无所谓。他如果在山下,我何至于沦落到一个人直面野兽、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境!

突然,我想明白为什么这里不见人影了:十多天前,一个晨跑的女人被害了,地点就在盘山!我曾经在网上看到过这个新闻,但是因为我住的地方离盘山很远,就没往心里去。刚才上山的时候,在路两旁的树上看到的被扯掉的警戒带,应该就是警察设置的。看来用不了多久,警察又要拉上新的了。

我想起来的太晚了!

我试着挣扎一下,发现绳子捆得好紧,而且因为失血过多,我变得越来越虚弱,只好放弃了挣扎。我再也不想看岳阳那张痛苦的脸,将视线投向辽阔的远方。太阳向西沉下去,看起来用不了多久,白天就将结束,照在我们身上的光辉要被收回去了。

“老大,你不能这样!我们是兄弟啊,在一个宿舍睡了四年,你就这样见死不救吗?”我的沉默激怒了他,虽然竭力控制,可还是透着无法抑制的悲愤。

我见死不救?你还知道我是你的兄弟,在一个宿舍睡了四年,现在,我成了被你从背后深深插了一刀的兄弟!不过岳阳说的没错,我后背那个伤口确实没有流多少血,把我身旁的土地和树叶洇湿就不再往外流了。可是它们仍在不断流失。我的体内藏着一个黑洞,把我的血液源源不断地吸进去。

“老大,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都这样对我——”那个野兽不知什么时候又躲回去了,我看到的又是那个熟悉的岳阳。他低声说着,好像生怕被应老师听到似的,“你没来的时候,应老师不是装可怜让我放了她,就是说要见你,你来了,她就什么都告诉我。现在,我把你找来了,她却装睡,一句话也不说了……同样是她的学生,为什么她对你那么好,对我却这么冷漠?!”

这是装睡吗?我看了一眼斜对面的应老师,靠着树垂着头坐着,凌乱的白发像枯草一样在微风里轻轻颤动。如果不看她的脸色,那根绑着她的绳子,还有那条暗红色的印迹,还真和睡着了差不多。我的心被刺痛了。上次见她,头发还是黑的,看着很年轻……当我们班主任的时候,她还不到四十岁,对每个人都很好,像母亲,又像姐姐,一直积极地帮我们几个特困生联系勤工俭学、补助津贴什么的,我的工作都是她介绍的……可是,我又为她做了什么呢?虽然在一个城市,可是差不多十年没见过面了。以前每逢春节、教师节什么的还发个信息问候一下,这些年我连信息都懒得发了。

“我真是糊涂,到现在才想明白自己这辈子怎么回事……一切的起点,就是那年应老师带你去南京……大学的时候,应老师和我们说,特困生不要谈恋爱,我还觉得是为我们好——”像是怕被应老师听到似的,岳阳再次压低了声音,“那时候有些企业资助我们,你总记得吧?参加工作后,有些同事给我介绍对象,资助我的这个企业私下里警告他们不要管我的事,这时候我才知道自己被控制了,这个老板是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我……”

如果不是后背的伤口,并且被绑在树上,而是换一个轻松的场景,我一定会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八卦一下他和大款女儿的情事——我好像听别人说过,他的妻子是一个小学老师,家庭背景很普通,不是什么有钱有势的人家啊。

“这时候我才知道应老师不让谈恋爱的用意,她和这个老板是一伙的……想尽办法嫁给我,却又不好好跟我过日子,嫌我家穷,没有背景,嫌我不会说话,嫌我没能耐……既然什么你都看不上,为什么当初还要费尽心机嫁给我呢?难道嫁给我就是为了羞辱我,和我离婚,把我的人生弄得一团糟吗?”

原来是离婚了啊。我有点明白他为什么变成现在这副神神叨叨的鬼样子了。可是这些话问你老婆去啊,问我管什么用!

“要是那年你们不去南京,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我的人生也许就是另外一副模样这一切……老大,你知道被人控制的滋味吗?被人像木偶一样摆布了二十年,我这一辈子,都一直都活在别人的圈套里……我这次来找你和应老师,就是想知道,那年在南京,跟我我现在的老板和我前妻见面后,你们说了什么?”

什么?我去南京见他老板和他前妻?!也就是说在他的臆想中,操控他人生的,不仅有他们老板,有应老师,连我也是其中一个!还有比这更匪夷所思的事吗?我现在可以确定,岳阳和鲁迅笔下的狂人一样,得了受迫害妄想症——他凭什么把我也算在里面?我比他强的,不过是有一份还算稳定的工作,一个还没有散掉的家庭,除此之外,我和他有什么两样,不都是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任人宰割?

也许,在他脑海里,我和应老师去南京的情景应该是我、应老师、他现在的老板、他前妻这四个幕后黑手,躲着一个小黑屋里,带着阴险邪恶的笑意,密谋怎么毁掉他的一生……

“这些年我很不容易。从那家国企出来,换了许多工作……在一家外企干了好多年,到签无期限合同的时候却被拒签了……前两年来到了这家公司……现在我想辞职,可是老板找人监视我,跟踪我……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这么对我?”

由于激动,他哽住了,眼眶里全是泪水。一时间鸦雀无声,安静得怕人。

“嘎——嘎——”,凄清的叫声从上空传来。我抬起头,几只奋力飞翔的雁影掠过枝叶间的天空,在我的视线里消失了。看到树梢上金黄的余晖,我才发现周遭的光线已经暗了下去,太阳隐没在地平线下面了。我有些冷。衣服就在我倒下去的地方,要是上山的时候没脱下来就好了,随即觉得自己很可笑:就要和应老师一样变成尸体了,还管什么冷不冷!

“难道我做坏事伤害你们了吗?难道我能力不行、不努力吗?我安分守己,尽心尽力地做好每件事,对每个人陪着笑脸,只想过一个普通人的小日子,妨碍到你们了吗?为什么你们要一个一个联合起来,算计我、打压我、控制我、嘲笑我、嫌弃我?我做的项目、成果,你们都要夺走;你们踩着我的业绩往上爬,吃完肉不仅不给我口汤喝,还要把我的饭碗也砸了……好吧,我惹不起你们,我辞职,躲得远远的,总可以了吧?你们还不允许——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岳阳就像话剧演员,声音高亢,动作幅度很大,甚至有些歇斯底里,痛心疾首地地对着台下的无数的观众做着内心独白,痛斥这罪恶的人生。可惜的是,我这唯一的观众不但没有感动,反而觉得他张牙舞爪的样子有点可笑。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的,又不是你一个,谁没有一肚子苦水?

现在我终于明白我们刚见面的时候他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当时问他这几年过得怎么样,他有些阴阳怪气地来了句“托你的福,我过得很好。”我虽然觉得他的回答怪,却没往心里去——在他心里,我就是造成他这么多年来不顺的罪魁祸首!

在越来越昏暗的光线里,他的样子显得格外阴森可怖,越来越像一只野兽。不过我并不恐惧——难道因为失血过多,我的已经麻木了?虽然知道自己可能已经死到临头,却一点感觉都没有。不过也是,到这地步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呢?管他是人还是野兽,我的结局还不是大不了就一死?

他的滔滔不绝让我有点走神,一会儿我媳妇发现我竟然没有按时回家,没有去接孩子,会不会气得暴跳如雷?当我夜不归宿,她会不会惊诧莫名,以为我和人私奔了、携款潜逃了,或者被人绑架了?大概不会,银行卡都在她手里,我没钱,没颜值,可以说一无所有,百无一用,谁也不会惦记我,我惦记谁也是白搭。那么,尸体被发现之前,我的失踪大概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谜吧——这倒也是一件很好玩的事。

一股笑意泛上来,笑完,又有点悲哀:我真的要在这个荒山野岭上悄无声息地死去吗?

“老大,我的样子很可笑吗?”不知道什么时候,岳阳已经停止了他的表演,专注地看着我。

我被他盯的有点慌:“没……没笑……不,不是……”

“老大,不用解释。我知道你们这些人怎么想的。我的遭遇,在你们看来只觉得可笑。是不我过得越悲惨,越让你们有成就感,你们越开心?”说着,他的表情变得恶狠狠的:“我就多余管你们,就该把你们扔在这儿自生自灭!”过一会儿,又缓和下来:“老大你别怕,我反复研究试验过,刺这个位置只能让人失去行动能力,却不会丧命——谁让你们都不好好听我说话呢?”

他说得如此真诚,我也疑惑起来:或许他真的没想让我们死——可是应老师确实已经死了啊——如果我说的能让他满意,还有一线生机?

人生是多么奇怪,一个小时前,我做梦也想不到今天就可能是我的死期,现在已经接受了它,甚至觉得死其实也不是那么可怕。这一切的转折就在我重新见到应老师的那一刻。

岳阳把我从上山的主路引往密林深处、说应老师就在前面等着我们的时候,我还以为他记错了,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踏上了死路上。不过我看到应老师的时候,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她就那么低着头坐在一棵树下,岳阳那么大声的“应老师,你的得意门生来了”,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就是睡着了,也不该睡得这么沉。何况应老师虽然随和,但是却很精致,怎么会这样随随便便地坐地上呢?

我打着招呼,走到她的正对面,立刻发现了异样:她的脸白得想一张纸,毫无生气,不像是一个活人的脸色,还有一根绳子把她紧紧地绑在树上。可是那时我还想不到这一切和岳阳有什么关系,一边喊着他:“老五,你快来看看,应老师怎么了?”一边俯下身去探应老师鼻息,却什么也没探到。就在这时,我的噩梦开始了:一个尖尖、硬硬的东西刺中了了我的后背,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迅速地划破衣服和皮肤,深深地刺入了身体里面。我踉跄了一下,栽倒在地上。

倒下的时候,我碰到了应老师垂在身侧的手,凉意如刀锋般尖锐。我忙把手缩回来,却碰到了黏糊糊的东西。一条湿漉漉的暗红色,像阴险的蛇一样弯弯曲曲地爬上了应老师靠着的那棵树,消失在她与树干紧贴的地方。

我回过头,岳阳正在收起一把锋利的匕首,刀尖上还晃动着鲜红的一滴——他的表情还是那么平静。

“你杀了应老师?为什么?!”

“老大你还是那么大惊小怪,和大学的时候一样,对不懂的事胡乱下结论。”

他俯下身拖起我,同时小心翼翼地不蹭上我的血。我使劲挣扎,可是没想到岳阳那么灵巧和有力气,轻轻松松就把我拖到与应老师斜对着的树上,从不知道哪里拽出来一根绳子,把我绑起来。我能感受到树皮在后背上传来的粗粝触感,却感受不到腰腹以下的部分——看来他的试验很成功,至少成功了一半:就是他不绑我,我也跑不了。

“爸爸!”一声呼唤划破虚空,在我耳畔响起,女儿的小脸儿浮现在眼前。我如梦初醒,才发现自己刚才真是迷糊了——如果我死了,她孤零零的,想我了怎么办?被人欺负了怎么办?她要是哭了,我将再也不能给她擦眼泪,安慰她……我的心像被狠狠扎了一下,猛地疼起来。不行,我得活着,为了她我也得活着!

“老五,先送我去医院吧,到时候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求求你了,我孩子还小,我不能死……”

“老大,你可别装了,就那么点伤口,至于又死又活的吗?告诉我你们在南京都做什么不就得了吗?说完,我立刻送你和应老师去医院。”

我知道,这个时候不能顶他,那就顺着说,想办法把可怕的野兽哄回去,让那个熟悉的岳阳重新出现:“我想起来了,我们在南京见到了你前妻,很漂亮,高挑个,她说偷偷见过你,觉得你有才华,性格好,喜欢你,想让我和应老师帮着撮合……对吧,应老师?你的老板我们也见到了,姓什么来着?反正是个黑胖子,财大气粗的暴发户……”

“别编了,老大!”岳阳突然咆哮起来,吓了我一跳,“我就不理解,你为什么睁着眼睛说瞎话,也不肯告诉我实情——对了,你在拖延时间,等着你的同伙来救你吧?”他突然冲着丛林深处喊起来:“出来吧,我看到你们了,你们这些狗腿子!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从南京跟到这里,你们不累吗?姓周的到底给了你们多少好处……有没有想过,他今天这么对我,有一天也会这么对你们……”

树梢上的阳光也消失了,暮色把一切都笼罩在里面,整个山林静寂得可怕。我多希望能像岳阳说的那样,有人藏在暗处,不管他是什么人,总比一个野兽靠谱,能给我带来一线生机。可是,哪有什么人呢?

“老五,求求你……我再想想……”

“老大,到现在你还这样……我不能被他们抓住!我得走了……拜托你和应老师在医院反思一下,这么对待我,你们不愧疚吗?”他一边说,一边磕磕绊绊地往山下走。

对死亡的恐惧抓住了我。我想大学的时候我或许真的去过南京:

“老五,别走,我这就告诉你,这回是真的……”

岳阳的身影和脚步声被重重遮挡和夜色吞没了,我的声音还没追上他,就消失了。我不争气地哭了起来,奋力扭动身体。可是我越挣扎,力气流失得越快,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

我看到自己坐在去往南京的火车上,明亮的阳光从车窗照进来,照在我对面的应老师脸上,微风掠起她的头发,她温和地对我笑着,那么美……突然,一团黑雾从车厢连接处飘进来,越来越多,慢慢升起来,眼看就要把应老师淹没了,可是,她还是那样温柔地笑着。

整个世界变成一个巨大的黑洞。而我,终于挣脱了这一切,无比轻盈地逃了出去,飘了起来,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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