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在岁月中漂流

夏天到了。我站在筏子上，看着两边的河岸急匆匆地跑着，像是要去赶赴什么盛大的宴会那么急不可待。没出息的家伙，我心里鄙夷着，但脸上却装出很木讷的样子。我怕他们会使坏让我的筏子翻了，又把我弄得湿淋淋的。上次就是因为我看不惯一只鸡在河里兴奋地游泳，结果那只鸡串通河水故意翻起浪来，让我掉进了水里。现在，就是看见一只狗熊在天上飞，我也会照样木无表情。那个旅行团里的漂亮妞儿，使劲地拿着照相机给我照相。实际上我的裤腿已经湿透了，贴在身上很不舒服。但我就是不表现出来，反而露出很惬意很享受的样子。那漂亮妞激动地喊着：我也要上去！我也要上去！但奔跑的河岸带着她一下子就飘向了远方。就在她张着嘴大喊的时候，我看到她的牙齿黑黄的颜色很不均匀，并且眼睛向上翻着，像是已经落水挣扎着。老秦家的大狗坐在岸上，很严肃地沉思着，我很奇怪他能坐得那么稳而没有掉下河来。我就这么在筏子上站着，看河岸疯狂地不知疲倦地跑着，展示着一会儿高一会儿矮一会儿黄一会儿绿的身形。整个夏天，我都在筏子上，看河岸和被河岸驮着飞奔的一切，总也看不明白。偶尔看到几条鱼在水里拼命地想要游到我的前面，但都无一例外地也跟着河岸走了。河水的声音老是在变，有时是唱歌一样地悠扬，有时又是吟诗一般地顿挫着，甚至有一会儿我听到了趴在树叶背后的知了的叫声，还有的像狗叫，像马嘶，像打雷，像拉胡琴。当看着岸边的树都长着黄叶子的时候，我突然知道秋天到了。还什么都没看明白呢，秋天就到了。我不知道冬天筏子能不能在冰上走。但可以肯定，那时候筏子再也不怕掉进水里了。但那时候，我还有心情去笑河岸的没出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