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老了,头发白了,就去老年大学吧!
你没去过老年大学吧?你也不知道老年大学是什么样儿的吧?你曾想过退休以后,怎么度过无聊而又闲暇的时光吗?以前我没想过,但现在我会毫不迟疑的告诉你:别想了,就去老年大学吧!
说这话的时候,我已经在老年大学葫芦丝班学习半年了。你们肯定会怀疑我的岁数,不然年轻人谁会去那种地方呢?这种怀疑很正常,但我真还没老到退休的年纪。就给大家科普一下吧。首先:老年大学虽然冠以“老年”之名,但却是面向社会开放,来者不拒;第二:老年大学开设课程种类繁多,能满足广大想要学习人士的需要;第三:收费低廉,任何人都能负担,特殊人群还可以免费;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适合业余时间比较多,野心比较小,学东西纯粹以娱乐为主,没有要出名或者精益求精之类打算的人(如果想学精,建议还是去专业的培训机构较好)。基于以上四点,又恰好听说葫芦丝很好学,为了一圆我从小就有的音乐梦想,于是果断报名。老公笑话我,说我越学越倒退了,都混到老人堆儿里了。我笑笑,辩解说他们学他们的,我学我的,互不干涉。没想到,这一学就是半年多,我不但跟他们同吹同乐成了朋友。更重要的,我从他们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获得了很多人生感悟。
老年大学宽进宽出,我是插班生,直到现在也弄不清所在班到底有多少人。总有新面孔出现,可他们似乎又不新,寒暄几句之后,便会听到相同的问话:“哦,我去年病了一场,再没有来。你是新来的吧?”我赶忙点头称是。
这里老人虽多,但欢乐却不少。我前面坐着一位几近八十的老阿姨,听别人说她已经在这个班学了三年了,至今连一首简单的曲子也吹不好。她满头白发,有点轻微的帕金森综合症,头时不时会轻微的摇动。我有时怀疑她能否抓紧葫芦丝。老师对她也没有过多的要求,轮到抽查的时候,总是越过她。她话很少,下了课也是静静地坐着不和其他人交流。她是班里岁数最大的同学。
有一次老师要教新曲子《金风吹来的时候》,让把书翻到57页。讲完指法和难点,老师让大家先自己慢慢练习。二十分钟后,老师带着大家一起练。快下课时,老阿姨回过头悄悄的问我:
“在第几页?”
“57页,”我指给她看。
“哦!我说怎么吹的不对。”
她满意的点点头,转过身去。我哑然失笑,都快下课了,她连在哪页都不知道,估计急坏了,才迫不得已问我。
班里有位朱大姐,小眼睛,粗嗓门。同学们都叫她“老朱”。她性格爽朗,因为学得慢,经常受到老师的批评。她也不恼,反而真诚地对老师说:
“王老师,我笨,你多批评,但可千万别气坏身体!咱们现在身体最重要!”
王老师听后哭笑不得。
一次抽查“吐”音练习,朱大姐吹的很好,王老师大大表扬了一番。她自己也很满意,高兴的问王老师:
“王老师,我是不是老母猪上树,大有进步啊!”
全班笑成一片,王老师苦笑着点头。
同桌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姐,长长的卷发染成黄色,嘴唇红红的,纹着眼线。她很注重穿着,冬天时总是穿着裙子,外面再套一貂皮大衣。裙子经常换也就罢了,偏偏貂皮大衣也经常换。有次我问她一共有几件貂皮大衣,她竖起手指边数边说:
“不多,七件。”
“你真奢侈,”我撇撇嘴说。
“管他呢!都这个岁数了,还能穿几年?我今年一下子买了三件,黑的、灰的、拼色的,花了五万多,你说我是不有点儿败家啊?我老头说我不过日子,我懒得理他。女人就该对自己狠一点,听姐的,想买啥买啥!”她一副大彻大悟的神态,我听的哈哈大笑。
她虽然外表光鲜亮丽,但学东西远没有打扮自己上心。每次上课,她都会把谱架调的高高的,怕引起老师的注意。可是越怕,老师越注意,经常点名让她吹。她吹不好,觉得很没面子,后来也不调架子了,但依然不爱练习。
也有爱练的。李大姐就是其中之一。她孙子一去幼儿园就闹病,儿子媳妇没时间,没办法只能和老伴一起照看。我们在前面吹,她孙子在后面玩。孙子玩一会儿就去找她,她着急的赶快从包里拿出零食哄住孙子。孙子不闹了,她便赶紧拿起葫芦丝练习。
这些老同学们大多六十岁左右,有的刚退休,有的退休多年。班里有个王大哥,是神华集团的退休干部。他已经有八个毕业证了,二胡、巴乌、计算机、太极拳、书法、绘画等等一大堆。我问他为什么学这么多,他说:
“年轻时一心干工作,想学点啥没时间。成了家有了孩子,更顾不上了。现在好了,没事了,老年大学想学啥学啥,神华的退休职工还不用交学费,多好。我以后就在老年大学了,永远不毕业。”
郭哥是搞建筑的,山东人。他很低调,平时不爱说话。因为住的不远,所以每次下课我们都坐他的车回去。我们几个女人坐在车里聊东聊西,他一般不做任何发言,只是微微的笑。但偶尔也会指给我们看一些建筑物,车“呼”的开过去,我们还没看清是哪一座,只听见他后面的一句:
“这都是我们盖的!”
时间长了,才知道他竟然资历非常高。市里好多重点建筑都是他带领的团队施工建造的,多次获得全国“五一”奖章,多次受到市里和省里领导的接见,当过人大代表,即便现在还经常被一些单位返聘做把关工作。想想他的其貌不扬、不苟言笑,实在无法把他和这些光辉形象联系起来。
班里有好几位大姐都是教师,有小学的,也有中学的;有教数学的,也有教语文英语的。但她们似乎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特别热心。班里有点什么事,总是她们最先积极响应。尤其班长,逢到节假日,微信朋友圈里最先发祝福短信的绝对是她。有她们在,班里总是暖洋洋的,谁也不会被孤立!
元旦同学们出外聚餐。老老少少,黑发白发坐了两桌。高级班里有一位大姐六十八岁,孤身一人,儿子不在身边,人们都叫她“刘姥姥”。那天班长把她也叫去了,说她吹的好,给大家助助兴。其实是让她也高高兴兴地和大家一起过个新年。那天饭菜很丰盛,同学们打平伙儿,AA制。“刘姥姥”没让摊钱,她是低保户。后来有一次上课时,刘姥姥特意来班里看我们。呆了一会儿就走了,留下一大包东西。班长下课后告诉大家,说刘姥姥很感谢我们,她给大家一人买了一斤冰糖。还说以后有活动再带上她,她还会继续给大家助兴。
这就是我的老同学们,她们平凡普通,各具特色。岁月在他们脸上刻下或深或浅的皱纹,丝丝白发诉说着昨日的艰辛与灿烂。他们与大多数人一样,为婆媳关系苦恼,为满身的病痛烦忧……但他们全都积极乐观,半个多世纪的风雨早已把他们打磨的坦荡坚韧。
他们保留着那个时代的特色,热心善良,低调朴实。他们用勤勤恳恳的工作铸造着自己的幸福生活。他们最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即便时间有限也要让生命开出最后的绚烂。
我的老同学们,愿你们健康幸福!愿你们一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