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漫漫,封了回家的路(回家1)
去年偶然的机会接触到了拼车回家的同事,说起拼车又不得不提我同事加老乡的拉拉。
我跟拉拉认识是在夏天的篮球运动会,大部特意组织各区之间的文化赛事,总监让我们这些助理去当拉拉队,为我们的运动健儿加油。路途很远,可以说是上班半小时电动车的三倍路程,在南五环上的体育馆里,我们几个女生不得已辗转地铁公交到了活动场地。健儿们穿着紫色运动衫,在球场里跑来跑去,挥汗如雨,矿泉水一瓶接一瓶,呐喊声一浪又一浪。
活动结束,大家都可以相互组队回家,有打车的,有蹭车的,可我无依无靠,束手无策,不知何去何从时,拉拉开着他的摩托出现了,他操持着一口老家话问我们需不需要帮助,由于天气炎热,防晒措施做的也不十分充分,助理们都不愿意同行,见况我问他去哪?拉拉说去酒仙桥,绕四环走,是的,他回家正好路过我家,这个顺风车不错,于是我坐了拉拉的摩托,拉拉当时刚刚入职我们公司,之前从来没见过,这次是头一次相互认识。
拉拉带上安全帽,虎愣愣出发了,我们向助理们健儿们告了别,天虽然炎热,但摩托上的小风凉凉的,很舒服,拉拉操持着口音跟我说着话儿,问我是那个店面的助理,叫什么名字,跟他们店助理是什么关系,我说:“同事,你是哪里人?”,“甘肃的”,“哎呀,我也是甘肃的呀”,“啊,你也是啊,你哪里?”,“我武威啊”,“我天祝啊”,“我的天,老乡啊,我俩家离这么近呢,我就说你这说话,咋这么亲切呢”,“哎呀哎呀,那你这口音听不出来啊”,我们俩呵呵的笑着,“我们公司不止我们两个甘肃的哦~还有个兵哥是酒泉的,还有个是天水的,不过人家在天津安家了,老家也很少回了”,“哎呀,那咱以后得互帮互助呀,咱甘肃人太老实了,你看看其他人,他们都抱团的,我们也得像人家学习”,“是呀,老乡见老乡眼泪热旺旺呀”。
这后来的日子里因为在不同店面,我们也很少见面,偶然的机会总监组了局,我们在昌平的轰趴馆里又见了面,吃着菜喝着酒,聊着聊着又聊起老乡的事,这时另一个甘肃老乡兵哥也加入进来,他俩聊着家乡话,比划着拳,“八魁首”“四季財”,周围的人看他们划拳开始捧腹大笑,两个逗小孩儿成了现场最欢乐的存在。
再后来日子一天天过,到了春节回家的日子,兵哥给我发了消息,问我愿不愿意拼车回家,我说顺路吗?兵哥说是拉拉提起的,本来约好一起组团开车回家的,但是他媳妇那边身体不好,得提前回家,现在车上还缺个人,拉拉让问问的,想着顺路也不用再看着手机天天抢火车票了,拼车好像比火车要方便点的呢,于是答应下来。拉拉还是那个,这好事还想着问我,于是给拉拉发微信问他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走,他的回答也在意料之中,家里媳妇的情况不允许,我也只好作罢不再追问,跟他说了要跟兵哥一起拼车回家,他说咱都老乡,别客气,在外面就应该相互照应着点。拉拉的性子真真是从老家那群人堆里出来的,层层相似。后来的后来,再听到拉拉是要离职的消息,最后也没留在公司,因为家里的事回了老家。拉拉是个心善朴实的人,他也老说甘肃人就是太实诚,不太精明的样子,在外面老吃亏的,我们要团结起来,想南方人一样做打不打死的小强。
大雪漫漫,第一次拼车回家就看到了手机上一路上的风雪天气提示,特别担心堵车堵一路,没有公厕,没有食物,最怕那雪太大,发生翻车事故,担心着可也不得不走,已经答应了上那贼船。
回家当天我们三人组队,还有个白银的姑娘,算起来也是同事,只是分在不同部门,兄弟公司。白银的姑娘得了甲流,感冒的厉害坐在后排,上车之后就开始闭目养神,休养着。早上十点多出发,一路经过昌平,八达岭长城,出了北京向西驶去,穿过绵绵不断还保持绿意的张家口,进入生产煤炭的平原地区山西,我跟兵哥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说着现在公司内部出现的问题,吐槽着领导们某些做事风格,感叹着自己又无可奈何。兵哥说自己在山西上的大学,那个时候的煤老板还是很挣钱的,然后说到了山西的乔家大院,平遥古城,说到了山西的刀削面。看到草原上的大风车,铺满山头的太阳能光伏板,低着头吃草的羊群,看着窗外宽敞蜿蜒的黄河,迎面两侧过来的高楼,进入了陕西境内,左边是延安革命根据地,右边是壶口瀑布,真想就停在这不走看一眼黄土高坡。再向西太阳红的跟大苹果一样,远处似乎有一座被土墙包围的城市,很古代。
同车的小姐妹稍微好点,坐起来加入我们一起聊天,偶然聊起爱情,这个话题真的太浪漫,可我不敢插一句,因为我的爱情太失败。兵哥说自己的现任是校园招聘会认识的,也是一个公司,现在就是下班就回家,回家做饭等她,我夸他真男人,他说:“没办法她周六日休,我也不能周日调休,再加上周日调休我还得带着她出去逛街,逛公园,这个也很累,相当于没休息,不如周二那天我好好缓一缓,睡个懒觉,平常下班我多拿出时间来陪她,她也就开心了”,“哦,你这想法很精明呀”,谈对象真的很难,如果不是在一个公司,休息时间碰不到一起,再加上晚上加班等等,留个情侣的时间真的太少太少,两个人两跟平行线,虽然住在同一屋檐下,但可聊的话题太少太少,时间长了也就厌恶了,也就觉得不如自己一个人生活。我就是这样的,我想自己单独待着,也没有那么多家务了就。说起爱情,小姐妹也一顿输出,聊自己的爱情观,要找个什么样的对象,生活上,价值观上什么样的才是最合适的,我看着她说,没说出一个观点我就直点头,太共情于他她,说的每个点都是我想要的点。小姐妹问:“兵哥,买房了吗?”,我也好奇的打量着兵哥,知道他跟我非常要好的同事同住,听说过他失恋,后来又带了新女朋友回家,还挺想找到他跟他前任的事,兵哥说:“买了,在西安,我当时跟我前任谈了五六年,到了该结婚的年纪,她家是西安的,于是在西安买了房,也买了现在这辆车,也见过了父母”,我问到:“那后来呢?咋分手了”,兵哥说:“她家里条件其实挺不错的,只是那个时候谈彩礼,她们家要二十万,我拿不出,跟我对象谈了好几次都没谈妥,每次都吵吵这事,没办法,她后来回了西安,也分了手。那个时候就觉得好歹好过一场,买的房子就给了她,现在在西安自己又首付了一套,今年就可以拿到房本了”,“哦,我的天,兵哥,真不容易,像你这样直接把财产给人家的真太少见了,我之前的单位就有个同事,跟你是一样的情况,房也买了,可家里不同意就分手了,分手了那房子吵吵了好几回,最后是我那女同事自己凑出来的钱,把钱给了男方,房子才归了女方的,结婚之前两个人合资买房真是个大风险”。
本以为凌晨两三点就可以到我家武威,实则到宁夏中卫已经是凌晨一点多,到武威还有三个小时车程,我建议在中卫休息,等第天再出发,晚上开车危险系数太高,一面是前方的路看不真切,一面是犯困的几率太大。兵哥没有采纳,他一味的想把我们都安全送回家,这样他就可以松口气不再着急往家走,兵哥将一路同行的小姑娘放在了中卫站,小姑娘需要再倒趟火车才可以到家,到家后她的哥哥会开车接她回去再城里住,第二天再驱车前往农村老家。真的好远,感觉回家一趟大半条命都没了,不停的倒车,还是倒车。
看着小姑娘大包小包拖着行李进了车站,兵哥似乎也松了口气,车里只剩下了我俩,兵哥说:“没事,你如果困了就睡会”,我想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我心没有那么大,第一次拼车回家又是这大黑夜,还是有些担心兵哥一不小心睡着,于是哼唧了一下。挣着大眼睛看着前方的黑夜,兵哥说:“没事,我这来回都开过七八年的车了,这路很熟悉的,没得事,睡会吧”,这一句也没能缓解我的焦虑,“七八年?这几年都开车回家吗?”,“对呀”,“之前都是跟谁一起拼车回家呀?”,“有个男同事,之前我们都一起,今年都约好的说要走,结果临时他那边有个一千多万的单子要谈,所以今年他不回家了”,“哦,还是一千多万的”,“对啊,如果小单子他肯定果断回家,主要这个是个大单,一年能碰到几个这样的呀,今年回不了,明年或者国庆五一都能回,就怕把这个单子折了”,“那肯定,回家还得花不少钱,这可是赚钱的买卖。那晚上一个人开车害怕吗?”,“害怕啥,你看这起雾了,估计前方可能要飘雪”,“啊,没问题吧?”,“没得事,放心,我开车很稳的,之前像这大晚上的,我还要放点鬼故事听,那氛围相当…”,“啊,那不更恐怖”,“你看前面那个是啥?”,“啊,想个人影,是鬼吗?”,“哈哈哈,没得事,没得事,就是个白塑料袋子”,兵哥爽朗的笑着,“咦~好诡异,咋高速上还有这破塑料呢”,“那可多了去了,最恐怖的事是有时候车傍边突然冒出来个行人,那真是能吓个半死,有时候还能看到鬼火”,“啊,这样太恐怖了,你可别说了,越说越害怕,这会这路总感觉要突然冒出来什么东西似的,我的心一直提在心眼上”,“你看这雾起的,像不像仙境,跟那个大圣大闹天空似的”,“有那么点意思”。
穿过雾,前方的路更安全了,可走着走着就飘起了雪花,那雪花伴随着风向车前窗砸来,一会的功夫就能看到路面有一层薄薄的雪,车驶过,车带起雪花卷起小龙卷风儿,我看着茫茫的黑夜发起呆来,不经意间惊醒:“雪停了呢”,“对呢,快到你家了”。这时已经凌晨四点多,下了高速我们顺着路线寻找回家的路,走过崎岖的山坡,穿过坑坑洼洼的火车隧道,找到了一条大道,看到身边的小卡皮车一辆接着一辆,“人家真早呀,这么早就开始干活了,这回回真勤快”,兵哥开始操持着家乡话说:“咦,你说嘛,这些老回子”,我看看兵哥开始嬉笑,他说的这方言可真逗,这会我可是把方言忘的一干二净,尤其还是跟北京的同事,天天说普通话的同事,这一下转方言还是有些生涩,太有挑战性。
我们拐弯上了一条小道,向前行驶着,看到前方一辆接着一辆的小皮卡向我们驶来,好奇前方怎么会有这么多辆车,这些车是做什么的时候,突然后方一辆小皮卡超过了我们,在我们车前方停下,也逼停了我们的车,这时我看到后视镜,我们车后面还有七八辆同样的车,前方的车上下来几个大汉,不算彪形,但我心里还是直发怵,他们可是回回,随身都带着刀子,小时候那些捅人刀子的故事没少听。“这些人嘛,这是干什么?”,说着兵哥就打开了窗户试图与对方沟通,“嗨,哥们,把路让让嘛,让我们过去”,那些汉子并没有理会我们,我赶紧阻止兵哥喊话,让他把窗户关上,我说:“兵哥,快关上窗户,他们有刀,我们在车里看他们要干啥”,兵哥迅速关上窗,我俩傻愣愣的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我们就是那待宰的羔羊,前后方被这样的车夹击着,一动不敢动,那汉子抱着一只羊从前方走来,放到我们车前,另一个汉子又抱起来,好像在掂量着羊羔几斤几两,他们在我们车前咕叨着,又把羊抱上了自己的皮卡,随后又从他们前方的车抱下来三四只羊,同样都抱起来掂量着,然后都装上了自己的皮卡。他们的交易似乎完成了,准备要上车离开,我们也看到了希望,这时一位年长些的汉子走到窗前,我们打开车窗,汉子说:“再稍微等会”,“啊,还要我们等吗?这是干什么呢?”我心想到,兵哥说:“还要多长时间啊”,汉子看看周围,又抬头看了看天“大概半个小时”,汉子拜了拜手,上了前方的车,兵哥开始暴躁起来:“这群老回子是要干嘛哇”,眼看还有十分钟就可以把我送到家,去找家酒店舒舒服服的闭上眼睛休息一下,没想到遇上这一档子事,兵哥再也坐不住,卡卡一顿输出,把所有的粗口都说了个遍。我很无奈,凌晨也没有出过门,没想到家的附近还有一群这样的人。
我说:“这些回子可都是狠人,我小时候经常听到村里的人议论,那人白天来踩点,看哪家有羊,有牛,有狗,摸清楚,晚上就丢毒鸡腿给狗吃,那狗死了不再叫唤,他们就把人家的墙上掏个窟窿,把人家的牛牵走,其他人家的狗也会叫,但是没有人会意识到有人偷牛呀,结果第二天牛没了,墙上也是个大窟窿,想捉人都不知道抓谁去”,“还有呀,有一年有个回子,不知道为啥就跟别人吵吵起来,然后人家随身有刀呀,就那宰羊的刀一下就把人给捅了”,“哎呀,这些回回”
,“哎呀小时候那丢羊丢牛的事太多了,要不然家家户户也不能养狗,养狗就是为了看家的,有动静那狗会第一时间叫唤,那小偷也就不敢下手了。那个时候还听到买卖小孩器官的,不知道真假,就听说那小孩子被找到的时候是在玉米地里,那器官就被人摘了的”,看兵哥听的一愣,“这些回回”。
听了我的故事,兵哥安静了许多,我们安安静静的等他们。大概天微微亮,我看了眼时间,是凌晨五点多,他们开始向前挪动,我们跟着他们的车向前走,走了一段,他们开始向左边打弯,拐进了傍边的场地,我们向前开,前面十几辆皮卡挡着,我们只好把车开在傍边,等他们一辆一辆拐进场地。“这场地这么大吗?能装下这么多辆车?”,“这黑洞洞的,看不清楚啊,他们这车上拉的全是羊,这是个屠宰场吧?”,我恍然大悟:“哦~对啊,应该是吧,这么多羊,这些养是他们从各个村里收的,拉这里是统一处理吧,我的天,这么多辆”,我们等前方的车都驶入屠宰场,车开始启动,向家的方向驶去,不时前方还会驶过几辆装羊的皮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