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走的老太太

回老家看婆婆，进到客厅看见小姑子和她的小孙子也坐在沙发上，旁边沙发上的婆婆正在笑着，笑容有一些特别的味道，觉察着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我俩放下东西，坐在婆婆旁边的凳子上，果然小姑子向我们控诉起来。

原来是昨天三十多度高温天气里，婆婆竟然溜出了家门，步行去相隔好远的老家。去看了看那些菜地，又规划了要种些啥，回来时迷路了，幸亏遇见熟人认识婆婆，把婆婆平安送到家里来……

小姑子这一番叙述，想象着婆婆出门步行这一路的场景，平常老太太有时候还会念叨脚不舒服，腿没劲，这大热天竟然走了这么些路。

转眼看看旁边的先生，眉头已经皱起来，正看着自己那八十六岁的老母亲。有心疼，也有着无可奈何。

讲真，真是担心她晕倒在地里，无人知道就这样过世了。因为前段时间村子里就有这样一个老人，晕倒在路旁，没人发现过世了。

于是这边闺女，那边儿子，左一言右一语地冲着老母亲，既心疼又后怕的责备着老母亲……

婆婆依然在笑着，觉察着婆婆的心思。似乎有一种偷偷跑出去玩，回来后被大人责骂的孩子，笑容里有一份计划得逞的小得意，也有一份犯错后的讨好。又似乎还有一种被子女们，特别关注的小幸福。

还记得上次回家，她在大家伙面前念叨着老院子里的那点菜地，念叨着该种点丝瓜了该栽上几棵南瓜了。

她的念叨被她旁边的女儿呵斥，让她少操那些闲心，好好在家呆着，她女儿说会去打理那些菜地。

还记得当时在奶奶旁边的孙子说。要好好看着奶奶，说不定哪天奶奶就会跑到老院子去。

当时的我们并没在意，总觉得婆婆的腿脚没有那么好，那么远的路步行一个来回，她不敢去尝试的。还没想到这个老太太勇敢的很，真的就偷偷跑出去了，在高温天气的下午两三点钟，趁着小区里的人都在家乘凉，居然就出发了。

如果不是因为迷路被人帮忙送回来，并告知了小姑子。或许子女们都不会发现的。老人这是不放心她的女儿，还是想去检验成果呢。

我冲婆婆笑着，问婆婆的脚疼不疼？

婆婆扭捏着把脚从鞋里伸出来说：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可疼了，今天早上起来就不疼了。

这老太太有趣的很，主动聊起了一个话题，说前面一个老太太逞强，下地去割草喂牛，结果摔倒骨折，正在住院。

老太太笑着说：你说她这一骨折，又花钱又受罪的，不是给儿女找麻烦吗……

老太太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个话题等于是挖了一个坑。旁边的儿子女儿，自然对老太太又是一番恐吓说教。

老太太有没有听进去，会不会记到心里，下次还会不会再偷偷溜回家，真的不能确定。

因为行动自如，生活完全自理的老人，并不是每天24小时都有人陪着。要是想出去，找个机会就可以溜出去的。

能确定的是，婆婆的身体状况似乎是越来越好了。

搬到新家后的婆婆邻居们多了起来，聊天说话的人多，老人很自在。常常送饭送菜，探望的子女们频繁往来着，老人不孤单。

看着老太太和她旁边的闺女和儿子，老太太笑着，闺女和儿子的责备里有心疼，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老人笑嘻嘻憧憬着明年菜地里种些啥，一点没觉得自己老呢。这心态好得很，当然身体也会支持她的想法。

我在想着，由她去吧，做她自己想做的事，寿命的事，谁说的准呢？只要她开心就好。

老太太有意把话题转到了旁边小姑子的孙子身上，逗弄着小孙子，于是一家人，和那个一岁多的小孩子互动起来。

一屋几个人老少四代人，聊着笑着。空调安静的运行中，屋里凉爽着，却也是温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