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了！我的一生！（六）

经过那一夜之后，我的神经有些恍惚，脾气也变得越来越差，他还是会来，每天晚上。

我不再听他说什么所谓的故事，而是他一来，我就开始骂：“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怎么那么不要脸！”……声音大得使我们村子里的狗都忍不住乱叫。

我爸常常披着外套出来，举着火把来到我的门口，打开我的门，用火把照亮我的脸，对我说：“你都被关起来了，能不能消停点！还让不让村子里的人睡觉了！”

……

我的心情越来越坏，天天躺在床上，就像死了一般。火根有时候送些东西过来，我也懒得起来，我想我是不打算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很奇怪的梦，我梦见了我死去的妈，她已经好久没有来到我的梦里了，她看着我，对我说：“招娣，好好活着。人生还很长。”我一听我妈说话，我就哭了，我和她说了我不幸的遭遇，她只是默默地听着，一遍又一遍地对我说：“好好活着。”我想，我妈大概知道了我是想要和她一起去的。

不出意外，我的肚子越来越大，其实我是有知觉的，我想我那么想死也是因为这个。火根有时候来看我的时候，会问我：“姐，你怎么啦，我怎么觉得你变胖了！”我也是半开玩笑地说：“是你送的伙食太好了！”他很纳闷：是么？

“是的是的，太好吃了！好吃得不得了。”听了我难得的夸奖，他憨憨地笑着，活脱脱的一个傻子。

可是，再傻的傻子，也有聪明的时候。那天晚上，我爸就来了，他看着我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那肚子就像是藏了一个一大团棉花似的，他质问我：“招娣！你肚子怎么这么大！”我看着我爸惊讶的样子，忍不住地想笑。

看着我笑，我爸眼神变得凌厉，像是明白了什么，他一把冲到我床上，把我从床上拽了下来，我一个没站好，就摊在了地上。

“招娣，你干了什么好事？”我爸这时候才想起来问问我，关心我。

“我干了什么好事？你说我干了什么好事！”我的笑渐渐凝固，“我怀孕了！”我哭着大叫。

“你……你说什么……你怀孕了！你怀了谁的！”我爸手中的火把差点掉了下来，幸好它稳住了。

“你这时候才想起来我关心我么？我被别人欺负的时候，你在哪？你在哪？”我哭得歇斯底里，仿佛所有的委屈都喷发了出来。

“招娣，你这怀的……到底是谁的…是谁的…”我爸的火把靠近了我。

“我……我怀的……我怀的…”我实在难以启齿那个人的名字，他是我的污点。

“是谁？你说……到底是谁？”我爸那急切的模样让我误以为他是关心我。

可当我小声地说了”明光”二字的时候，我爸竟然说：“好，明天我把你送过去！”我一时说不出话了。

“你送我？送我去哪？”我装作没听见。

“你这样子，还指望怎么样，看看人家明光愿不愿意要你！”我爸手中的火把抖了几下，“不然你以为你这样子，还有谁愿意要你！”

“我不要去他那！我不要去！”我一听，火气就大，“要去你去！那人白白糟蹋你姑娘，你就这样，爸，你也太怂了吧！”

“我怂？你自己干的好事！趁现在肚子还没大得彻底，赶紧去！”

“我不去！”我叫。

“那你不去是吧？”我爸气得脸上通红。

“对，不去！”我就不去！

“明天你不去也得去，我绑也要把你绑过去！”我爸来来回回走得不得歇，“我可不能让你丢了我老戴家的脸！”

说完，就气呼呼地走了，走之前把我的门栓得紧紧的，生怕我去偷人似的。

我拍了拍泥土，从地上爬了进来，再次躺在了床上，月光打在我的床上，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