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邶风·燕燕》之我译
原诗: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
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燕燕于飞,颉之颃之。之子于归,
远于将之。瞻望弗及,伫立以泣。
燕燕于飞,下上其音。之子于归,
远送于南。瞻望弗及,实劳我心。
仲氏任只,其心塞渊。终温且惠,
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勖寡人。
《邶风·燕燕》之我译 《邶风·燕燕》之我译 《邶风·燕燕》之我译以上为程俊英、蒋见元《诗经注析》内页
《邶风·燕燕》之我译 《邶风·燕燕》之我译 《邶风·燕燕》之我译 《邶风·燕燕》之我译 《邶风·燕燕》之我译 《邶风·燕燕》之我译以上为流沙河先生《诗经点醒》内页
《邶风·燕燕》之我译 《邶风·燕燕》之我译这首诗,毫无疑问是首送别诗,以其真挚的感情、传神的写照,倍受后人称道,向来被誉为送别诗之祖——前一首《绿衣》则被誉为悼亡诗之祖,紧跟着后面还有一首《日月》,亦堪称闺怨诗之祖。若真如前人所说,皆为庄姜所作,那庄姜足以藉此三首诗傲立诗坛了。
但究竟是谁送谁,一直又存在诸多分歧。传统说法多以为是庄姜送戴妫,也有说送桓公夫人,还有说卫君送妹子的……不一而足(参看《诗经注析》之题解及百科文之考据)。
前人之述备矣。我想了两天,竟不知所言,又恐写些无用文字,耽误了读者功夫,竟准备放弃“我译”了。后来,又自思常常做事虎头蛇尾,亦是令人可耻的,因此勉力为之。
就我而言,我还是倾向于庄姜送别戴妫说,也认同流沙河先生的庄姜与戴妫可能是同性恋的说法——这一点可能会有人觉得荒唐,但看过《东周列国志》的,可能就不会这么看了,那里面,不论男女,同性恋的多了去了。
那我也就循着这个意思试译一下。说实话,要译这一首,我深感力不从心,因为这首诗太美了,译成口水话会大伤其趣,弄不好会叫文化人贻笑大方,就当为不读《诗经》的人作点普及工作吧。
译前讲几点:
一是“燕燕于飞”,旧说多以为是起兴,因此有人疑此是送妹妹出嫁,夫婿来迎嫁,比拟二人一起离开的情形。但若按流沙河先生的理解,恐怕是说诗人看见天上燕子尚成双成对,而“我们”却被生生拆散,都要落单了,因此伤悲难抑,以至于痛哭流涕。这比哥哥送妹妹出嫁的那种离别之情自是不同,更感缠绵悱恻。
二是鉴于“之子于归”到底是归嫁还是大归(遣返娘家)争执不下,我就模糊译作离开吧。
三是“颉之颃之”之“颉”,一般读xⅰé,《注析》注音恐有误。但它对《毛传》关于词义的校误是正确的,颉是低飞,颃是高飞。这一点可以与“下上其音”对看,流沙河先生专门讲过这个问题。
四是“远于将之”,《注析》译为“送她往远处去”,余冠英先生译作“遥遥送她一程”,我以为还可译作“远远相送”,或许这样更好些。其一,照传统说法,州吁既然要掐断庄姜与戴妫的联系,恐怕是不会允许他们这样送了一程又一程的,或许只是站在城墙上或某个高地目送。这从诗中也可以看出来,我们看到诗中一直说“瞻望弗及”,瞻望,就是放眼望去,引颈而望,如果是一路相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怎么会一开始就说“望也望不到她”呢?情理上讲,最后一站才会说这样的话,而我们看到的是一直在说,一开始就在说。
五是“仲氏任只”,就是仲氏任者,这没问题。问题是“任”怎么讲。《注析》说是可以信任,余冠英先生说是能担重任。《流沙河讲诗经》说是姓任,但她本身姓妫,“把戴妫的姓氏换掉,是为了掩人耳目”,但到后来《诗经点醒》时,他又说是“信任”了。我以为还是当“信任”解好,是说这个二妹值得信任,因为她的心太实诚了,性情溫和柔顺,为人善良贤淑,做事谨慎——如果真是戴妫的话,这些品质大概不虚,不然也不会因为其厉妫的陪嫁之身受到宠信,生了个儿子,本来因出身低贱不能成为继承人的,但又因过继给嫡夫人庄姜而成为合法继承人。
六是“先君之思,以勖寡人”,过去解作嫁妹的,多把它解为:“常常想着父亲——这她对我的叮咛。《流沙河讲诗经》解为先君(卫庄公的用意,是让她来帮助我,这也通,但不知为什么,老先生在《诗经点醒》时又讲成“先君之恩”了。实际上,卫庄公对庄姜不存在恩不恩的,即或是后面他悔悟了,把戴妫的儿子过继给庄姜并立为继承人,也未必就抚平她心灵的创伤,否则也不会老年还要返回娘家,出卫公的丑(见《诗经点醒》讲此诗最后部分)。如果考虑到戴妫心地实诚的话,把这句理解成戴妫叫庄姜多想想卫庄公的好,以使内心平静,安度晚年,也未尝不可。当然,对此,庄姜会不以为然的,只会说:妹子,你真的太善良了!
我译:
燕子燕子双双飞,前前后后紧相随。
我的妹子却离去,远远目送难转回。
放眼远望影不见,不觉流下两行泪。
燕子燕子双双飞,高高低低永相伴。
我的妹子却离去,目送渐行又渐远。
放眼远望影不见,不觉两腮泪涟涟。
燕子燕子双双飞,上上下下叫的欢。
我的妹子却离去,目送远行行到南。
放眼远望影不见,我这心里苦无边。
二妹真正可信任,她的心地很实诚。
性情温和又柔顺,为人贤淑又谨慎。
先君因此心思动,叫她陪侍我寡人。(一)
“还是多念先君好”,竟说这话给我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