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图的，不过是 老有所依

走近这幢灰白斑驳的小楼，还未迈入楼门，一股老旧的霉味便扑面而来，我皱皱眉，推着自行车进了门栋，没走几步，奶奶那张苍老的脸就出现在二楼的铁门后：“乖，回来啦！快上来快上来！饭早就好了，就等你来吃……”

我放下自行车，走进门中，这是奶奶的家。自从孩子们一个一个搬出去自己生活后，这里就只有奶奶一个人住了。我的学校在这附近，中午我常来吃饭。但我其实并不愿意来这里，我不喜欢这里的陈旧气息，这次来就是要告诉奶奶，我以后不想再来吃饭了。

奶奶坐在我的对面，她正用她那双干枯得像松树枝一样的手为我剥着一只红薯，嘴里不住念叨：“你看我饭量多大，那都是年轻时候饿的，后来见了东西就吃……那么大的包子……”她用手比划着，“我一顿吃仨！”我看着她像孩子般手舞足蹈的兴奋样子，我心中有些苦涩，猛然想起昨天街坊大娘们聊天时说的那句“二楼那王老太，生了仨儿子，没一个在身边，瞧瞧这无依无靠的呦……”我心中一滞，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抬起头时，奶奶仍在兀自说着，好像攒了好长时间的话都要一次说尽。又过了一会，她仿佛实在说不出什么了，就静静地看着我吃饭，不时嘀咕几句“快吃，快吃……”我抿了抿唇，终于还是把那句来时就想好的话说了出来：“奶奶，我以后不来这吃饭了。”她一愣，过了半晌，嗫嚅着说：“咋不来了呢，这不，这不……”我不敢抬头去看她的眼睛，那眼中熄灭的光亮好像是最后一点依靠的消失。

沉默在蔓延，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充斥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街坊那句“无依无靠”一遍遍在我脑海中盘旋。什么是依靠？依靠就是孤单时的陪伴，落寞时的温暖，是晚辈能给老人最坚实的关怀、是每一个老人晚年内心最后的支撑……艰难了大半辈子，老了老了，总还是要有个依靠啊……

吃过午饭，奶奶送我出门，我看她套上那件洗的发白的蓝褂子，扶着栏杆一步步走下楼梯。外面阳光白的刺眼，看见奶奶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干冷的水泥路上，我的鼻子有点酸。她老了，儿女都去忙自己的事了，怎么能只有这样的寂寥孤单？

“奶奶！”我跑回来冲她大叫，“我以后每天都来陪您吃午饭！”

我看见了奶奶笑了，那种安静、温和、又像孩童一般的笑……在那一刻，我在心中暗暗发誓，从今天起，我就是奶奶的依靠，在她人生的路途上永远陪伴她、守护她，让岁月从此没有冰冷，生活只余温暖……

我们图的，不过是 老有所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