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来了 他走了
他回来了,窗外飘着雪,纷纷扬扬。半午的太阳照在门框,哈皮懒懒的躺在他脚边,小路尽头是村里的墓地,母亲和父亲已经沉睡许久了。墓旁有棵枣子树,等到了清明就会结出比普通酸枣大出一倍的枣子,他的孙女特别爱吃。
这场雪尤其地静,比初入冬天时还小心翼翼,他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村里的人都不知道他今天回来,哈皮舔了舔他的脚,以示他的烟灰掉到了它的头上。院子里的砖缝塞满了雪,他刚回来,不着急生火炉,起身拿起扫帚,他又扫了扫院中的雪,大冷天的,他决定去街上吃一碗羊肉泡馍,他的孙女特别爱吃。
她看了看窗外,心里有些恍惚,明天考完就放假了,他打算先睡个好觉,第二日一早就去街上吃泡馍。还有三十分钟收卷,怎么今天偏偏就写不出来作文,真疑惑,她不想继续焦虑了。
身上没钱了,她买了个白面馒头回了教室,这个点,快放新闻联播了吧。她要等到下晚自习回宿舍早早收拾东西,明天就可以早早回家了。“后天坐地一趟车去西安找爷爷,今年冬天太冷,还好爷爷待在西安。”她缩在两层棉大衣下想着。
雪还没有停,她踩着同伴的脚印回宿舍,说是怕把素洁的雪踏碎。
天气预报已经播完了,明天天气好,可以下地,哈皮窝在火炉旁发抖,他起身向火炉里扔了两块木炭,试图让房间暖和起来。一缕光从电视机背后照进来,他把窗户来了条缝,想起忘记关掉院里的灯,又出去了一趟,今晚的月光真冷,他再躺回床上时,新闻播报已经开始了,抿了两口药酒,看完新闻就该睡了。
公历二零一六年元月二十七日晚九点,她正收拾一个棉垫子,前两周母亲刚买的。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转头就笑,发疯了一样,她们被吓得躲在别的宿舍,心口隐隐作痛,她不笑了,泪水决堤,又像山洪,她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疯癫了半小时。
他在没能听到新闻联播,电视里的人不停地换着,他的眼睛睁得圆鼓鼓的,他再也没能关掉电视,而在早饭做好前,谁也不知道。
平日里他都是六点钟起床,看完新闻便在客厅泡茶,现在已经九点钟了,她们只当是他昨日赶早回家困倦了,便也不想打搅他休息。早饭都已端上桌,小孙女去喊他吃早饭,电视机里放着新闻联播,好像是昨晚的重播,怎么喊他都不回答。他走了,长长的走了,现在,他们都知道了,今天没有落雪,他的眼睛睁得圆鼓鼓的,天太冷了,他该好好休息了。
她终于考完了。她赶快回到教室收拾东西,她想快些回家,明日一早去找爷爷。班主任来了,她心头有些不安,向教室后退了退,班主任快步朝她走来,她心头一紧。“你家里出事了,这是作业单,你姨夫和姑父在宿舍等你,收拾东西赶快回去……”嗡——
她疑惑,爷爷病重,不应该是赶往医院嘛,怎么,还回家?
终于到家了,她头脑里一片空白,昨日的雪很白,落得非常静,没有一点响动。灵堂的烛光有些刺目,她放下书包,回房里取了孝布,她戴重孝。她跪坐在灵床边,一滴眼泪也没落,她是她的长孙女。
她再也不用看爷爷辛苦奔波了,再也不用偷偷记下他喝的药的功效。没有人知道她偷偷落了两滴泪在灵床上,也没有人知道她那天晚上心口疼的要命,爷爷下葬了,她留了两滴泪在墓旁,陪伴她的爷爷。
他回来了,久久地回来了,再也不会走了,他的坟就在小路的尽头,那里墓多,会有人陪他下象棋的。
她看着他们一点点盖上坟墓,雪落到她怀里,她紧紧地抱住。她的手乌青乌青的,她手里托着爷爷的遗像……
回到家里,她看着没有了呼吸的哈皮,她悄悄地出去将它埋了,趁她还没落眼泪。傍晚,她买了份泡馍,偷偷放到了墓边。
愿你永远温暖
并且无所畏惧
文字 / hara 小编 / 柒色 你来时携风带雨我无处可避 你走时乱了四季我久病难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