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

2019-01-07  本文已影响243人  田舍翁周洪溪

我小时候,特别盼过年。因为在那个年代,只有在过年的时候,小孩子才能吃上几顿好吃的,才能做上件新衣裳,还有贴春联、挂红灯、放鞭炮等等有趣的活动。         那时候,雪花一飘小孩子就开始盼过年。过来冬月,一进腊月,年味就一天比一天浓。常言道:小孩小孩你别哭,过了腊八就杀猪;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喝过腊八粥,就杀年猪,可以肥肥美美的吃上一顿猪肉。等到腊月二十三——过小年儿 ,早晨吃上一顿饺子,晚上就送灶王回天宫述职,先用高粱秸扎好两只鸡、两只狗、两匹马,晚上掌灯十分,就送灶王。那时候家家灶台上面,都有一个神龛,里面供着灶王爷爷和灶王奶奶。并且有一副对联: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横批是:一家之主。所谓送灶王也就是把画有灶王爷爷灶王奶奶的那张纸取下来,摆上些供品,把事先扎好的鸡、狗、马也一同摆整齐,连同印有灶王爷爷灶王奶奶的那张纸一同用火柴点燃,同时人跪在一旁磕头,口里念念有词:灶王爷本性张,骑着马,挎着枪……等到灶王爷爷和灶王奶奶那慈祥的面容熔化在通红的火堆里的时候,灶王就算升天了。送完了灶王,接着就是准备过大年了。家家户户大扫除,屋里屋外收拾的干干净净。还要上街买年货,买年货虽然因各家各户的经济条件不同而有所不同,但是有几样东西或多或少必须得有。那就是对联、年画、冻秋梨和大鱼,还有就是要给孩子们做件新衣服,过年首先就是要小孩子们高兴,杨白劳那样的境况还要给喜儿买二尺红头绳呢,不就是要使孩子高兴吗?到了大年三十,早晨起来就听见四处爆竹声声,吃过早饭,就忙着贴春联,挂红灯。中午饭前最讲究的,猪肉炖粉条,还有炖鱼或是煎鱼,最少也要弄上几个菜。而且还要喝酒,不论大人小孩,不论辈分,都可以享用一点。饭前要隆重的是放一阵鞭炮,然后把家谱请来供好,摆上香炉烛台,还要摆上供菜,一家人按照辈分大小,依次给祖宗磕头。吃饭时小辈人要给长辈敬酒,并且送上祝愿的话。我的曾祖父每年的这顿饭从来不先吃,他说平时他总是先吃,来人来客他比谁吃的都多,今天过年了,大伙都好好过个年,他看着儿孙们吃,吃的越多,他越高兴,吃的越香,他越高兴。吃完饭,收拾完碗筷,孩子们穿着新衣服高高兴兴的玩去了,妇女们也难得有了娱乐的机会,大娘、婶子、姑姑、姐姐、妹妹们也开始玩起来,那时候农村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就是看个纸牌,而最多的是玩嘎拉哈(猪或者羊膝关节的一块骨头)。可以两个或十来个人坐在炕上一起玩。平均一人分多少个,输没了就下去一个,谁把别人的都赢到自己手里,就是最后的赢家。       到了晚上,(因为中午吃的好,吃的多,所以我们这里一般不吃晚饭,老人和孩子可以吃点零食。)先把家谱前的红烛燃好,好香,不能让祖宗摸黑过年。孩子们由老年人领着,提着灯笼出去溜达,说是过年走百病,意思是三十晚上走走一年就不生病了。其他人开始准备包饺子,一边包着饺子,一边有说有笑,非常开心。三十晚上最有趣的不是年夜饭——吃饺子,而是接神。等到三星晌午了(那时候农村大多没有钟表,看着三星算时间,以为三星晌午就是到了子时。)就开始接神,先在院子中间笼上一堆火,然后摆上供品,桌子有灶王和天地等神像神符,要燃放鞭炮礼花。院子里篝火通红,半空中红灯高挂,灯笼杆上贴着:太公在此,诸神退位。据说是姜太公当年封完神之后,把自己的位置忘了,于是灯笼杆下就成了他的地方。如此一番之后,就算把诸路神仙和家里的先人接回来了,把灶王请到灶台上的神龛上,灶王就算从天庭回来了。把天地请进房门左边的天地窝(就是供天地的神龛,过去结婚拜天地礼,即使 此行礼),天地神也就回到了家里。最后是一家人团团围住吃饺子。       到我十三四岁的时候,文化大革命破四旧,这些活动我们家是不敢做了,因为我们家是地主成分,我们家的家谱也是那时候烧了。从此,我们成了“数典忘祖”的一个家族。不知道先人有谁,不知道祖籍何地。真是可怜之至!从那时候起,我不再盼过年。我16岁回乡务农,年年过革命化春节,就是大年三十也得干活,晚上在《白毛女》哀怨的歌声里度除夕。       改革开放后,生活好了,没有人在乎过年时吃几顿好饭了。好在电视机走进了千家万户,人们可以在电视里享用一顿精神年夜饭——春节联欢晚会。近些年一到春节,各种娱乐活动更是丰富多彩。可是时间长了,我更怀念小时候过年的情景。那里有我们五千年的文化积淀,有我们的风土人情,有人与人之间相互拜年的和谐,有我们与祖宗的对话,还有很多很多。     可喜的是我们正在保护我们的文化遗产,过去的年味还会被我们重新拾回来。虽然我们家的年永远不会像我小时候那样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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