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市新语（开市篇）

      郑某，深沪人氏也，好乐器收藏，尤以鼓甚，遂于深沪专辟一地售鼓，人称鼓市。

      鼓市乃鼓之集散地也，唯市中央尚立有一锣，凡新鼓上市，均须鸣锣以示喜庆。锣槌则系于郑某腰间，昼夜不离，盖兹事体大，不可擅击也。

      制鼓之材，以牛皮为上，以牛皮为鼓，高亢激昂，堪称天籁；猪皮、羊皮、蟒皮等次之；熊皮最次，以熊皮为鼓，遍地哀嚎，难以为听。故市约明令，制鼓之皮，须用上等皮，尤以牛皮为佳。

       智者李某，论鼓经年，深谙鼓道，善击者也。彼以为，鼓市乃众筹制鼓之所，凡参与者，皆可得一杵，杵大小各异，大者巨若棒槌，以其击鼓，声闻百里；小者细若毫发，以其击鼓，声不可闻。杵不分大小，皆深沪发展之利器也。

        然制鼓者众，滥竽充数者有之，以次充好者有之，凡此弊端，不一而足。尝有制伞者，以伞布制鼓，其鼓硕大无比，数十壮汉合臂不得围之，号称中华神鼓，乃通天之神器。然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伞布虽能遮风雨，不堪久击也。更有制药者，取长白黑熊皮，称乃上等牛皮，经千年人参淬炼而成，以其制鼓，闻之飘飘欲仙，闻者可得长生。故趋者甚众，憾长生不可得，间有沉迷者，状若狂犬。

        或问计于智者，智者执杵立于鼓前，久久不能言语，叹曰：“鼓道高深，吾穷尽一生不得窥其一二。”或曰：“愿闻其详。”智者道：“鼓市，制鼓者守其鼓，入市者闻其声，鼓与鼓声，二者不可得兼，故罕有百年之鼓，更泛论入市者，少有恒守者，多见二心人，故鼓市难以恒昌，此其一也；鼓有双面，其形并无大异，声亦无不同，然击鼓面或鼓底，闻者神态则有天壤之别，或狂喜，或哀嚎，吾外不能辨其形，内不能察其声，故不敢捣鼓，此其二也。愿退出鼓市。”言罢，掷杵掩面而去，从此鼓市再无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