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日苦多，然后在瓦砾中重生 ——词句随想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人可以被消灭，但不能被打败” 

“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题记

去日苦多。 

过往的日子带着缓缓的苦痛，慢步走来，交给你一些东西，让你看一眼。 你看见了苦苦的酒与黑色的甘冽，不明白用意。

你不知道苦痛要告诉你些什么，它们无缘无故地走来，跳到你心上，攀着不肯走。有时你会很奇怪它们停留之久，莫名其妙地受着孤苦，又尝不到甜头。

你尝试发出一些声音来，最好它们能连成歌。能引出一些苦痛也好。苦痛总是狡猾的蛇，你设想你会是一个吹笛人，你会吹出某些魔幻的曲调，悠悠地伸向蛇的颈背。 

（这里的人称转换不是笔误，转换人称有一种和读者一起旁观的隔离感，然而又不是旁观，仿佛是在观照我们彼此和自己）

苦痛总是阴暗地躲在角落里窥探他。他一怒地将酒泼过去，然而浇不到苦痛，只浇到哀愁。他满头湿淋淋地叹气，滴嗒嗒的水滴从他下巴垂下，流到他的胸口，寻根问路，辗转来到他的心脏。

他想到朝露，一滴朝露把他的心坠得重重的，他想去日苦多。

往事被翻开，升腾出一些云气，苍茫地缔造一些幻象。他在想这个大地是否有某个主，是否有某个全知全能的神，告诉他该做些什么。他厌倦了做沉沉浮浮的孤舟，可望了望又没有依靠，他力图去击打一些水花，制造一些声音好打破一点寂寞和卑微。浪花遏住了他的咽喉，（遏字不是笔误，是同音化用，遏通扼）他想，沉溺也好，也许他可以在深海找到宝藏，也许他该向深海深深处走去，也许他会途遇他的鱼群。 

他决定开始做一艘沉没的船。拆散一些甲板，丢掉一些木头。 往漆黑的水里望去。

他准备离开自己的四肢，走到老人与海的梦境里。 他还是觉得很奇异，一个衰老的渔夫怎么会不依不舍地追一条马林鱼。那个渔夫怀着怎样的信念？他是在用自己的衰老做赌注，赌一场毁灭前的胜利。一个人可以被消灭，但不能被打败。这句话像硬邦邦的骨头敲他的脑袋，他的脑海里开始有一种回声。这种回声将他围住，或许也算一种拥抱。他企图突出重围，又觉得被抱住也好，留一点温存。他不知道要怎么推开这回声，也许他该重拾一点信念，投奔怒海，造一些英雄事迹。 

他不知道。他是回声与回声。 

苦的朝露又在下坠，沉浮的舟木从远方回来，它们带来了某些讯息，提醒他回想一下往事。他开始细密地爬梳自己的过去，从上面刷下一些灰尘，尝试抖落出一些花瓣来。往事是一本人事俱朽的书，夹着的花瓣也是枯黄的。 他尝试从里面密麻的文字中看到某些缝隙，某些能长出青草的缝隙。

生命这么多破碎的瓦砾，他总归要从瓦砾中找出一些绿意来。 

也许他该饮一些苦痛，吐一些朝露。

在一艘孤舟上痛哭，被浪花谋杀性命。 

然后在瓦砾上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