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Ⅱ五月的思念
时光悄然，但我依旧记得，那是三年前五月的一个黄昏，三号街的小咖啡屋。我披着夕阳，走进同样和夕阳差不多的灯光下。窗外，香樟树的影子越拉越长，像极了光阴，一寸寸走进淹没的夜色里。
温馨的咖啡屋内，客人不多，没有歌词的小调低沉而又缠绵在室内的角角落落。我看到你的小手在乐曲中摆动。
每次都像小鸟一样依偎在我身边的你，那天例外，你靠着窗户，依偎在身边的是你的闺蜜。我毫无选择的在你对面，坐下，一张长桌如一条奔腾的河流，找不到渡口。
桌子上依然是你点的食物，面，点心，没有咖啡。你说你已厌倦了苦涩的味道，即便加了糖，那种醇香需要时间兑对，需要静心细品，远没有一盘意大利伴面来得实惠。
我的目光停在你的脸上，怔怔的，有好几秒，朝夕相处六年的面孔，忽然就觉得有些陌生。
变化，似乎只在转身之瞬。
那天晚上，你和闺蜜收拾完住了几年的出租屋，次日我就送你上了机场。你是特地从在家赶过来的，不是为了一场约会，只为和我说一声道别。机场上空，飞机像一只只巨大的海鸟起起落落。你什么时候飞上蓝天我不知道，只是记得你下车时推着箱子的背影。匆匆，忘了吻下我的额头。
我知道，其实你不想离去，但别无选择。
于是我恢复了平常。偶尔回首，记忆的梗上，还是有你攀爬在玻璃吹成的藤蔓上扭曲的影子；偶尔回首，层层叠叠的往事，便在铺满阳光的院落里晾晒，而我却坐在屋檐下，独自忧伤。
曾经以为，走近你，便走近了温暖，便走近了我引以为豪的虚荣心得到满足，即便处在寒冷的日子，我也觉得身披阳光。曾以为，两个陌生人相遇，无须问情深缘浅，只想你来过我的世界，其他的都是淡淡的水墨画卷。
但，天生的畸形无法医治，黑暗中的白雪见不得阳光。你说的永远，不过是银屏上的黛玉葬花，一个人的孤独忧伤。
没有你的五月，街上依旧人来人往，只是少了我的身影。你在，你不在，一切如昨，一切又是崭新。
我站在院子里看天，有晴有云；看太阳，东升西落；看月亮，弯了又圆；也在细数着日子，三年，一千多个日夜，像本书一页页翻过。
认识你那年，也是五月的一天，你像一朵大山中的野蔷薇花，突兀来到魔都的小镇，来到我的面前，似乎是在续一段前世末了的情缘。后来你说你那次是第一次走出大山坳，第一次离开父母，也是第一次离开亲人，来上海这个小镇第一个见到的就是我这个男人。我一看那烫成大波浪的头发，就估猜是一种落后了的时髦，没什么血色的脸庞，用刀子也刮不下二两肉。
我这个不爱说话的人，那天不知道怎么话多起来。在“香草足浴”的小包厢里，我点了支烟，心里的小九九是想和你多聊聊天，增加点好感。如果顺其自然下去说不定就会得到心里所愿的，也是许多男人心里所愿的。至于洗脚按摩那是笑话，家里的水又不是烧不开。
只是没有想到自己会浸入到情感的波涛里不能自拔，并且还是一段婚外情。就像一束貌美鲜艳的罂粟花，闻着嗅着就会迷失方向。
足浴店里的茶不好喝，但为了见你我还是经常光顾视线并不明亮的包房。
我曾写过一段日记，非常贴切地表达了当时心中的感受。“本想让女孩坐到旁边的空沙发上聊聊，也许会借机找到一些亲近的机会，听她说要加钟就知道时间到了，像一场戏已经谢幕，如若再想欣赏，可以不出门，但是还要买下一场的门票，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也没有免费的大戏。再续看下去也不会有精彩的高潮。她既然不会马上就走的，就像笼中鸟，缸中鱼，下手有的是机会，于是只得佯装再睡。”
在这中意识里迷失了方向，像一只无头的苍蝇。
这一迷失竟达七年，二千多个日子，这其间我们发生了多少值得记忆、值得回味、值得此生抛弃不下的故事？我们去过宜兴的张公洞，乐意于山间漂流，在丁山的竹海边留过影，去巢湖的汤山欣赏过郁金香的花海，去过古镇七宝、朱家角、周庄，徜徉于古韵新诗中忘返。而在这么长的时间里，我们竟然没争过、吵过，相处得就像真正的家人。记得看过一篇文章，里面有段话非常有意思，大概起来是这样说的：根据人新陈代谢的周期，一个人全身的细胞新陈代谢全部完成一次是七年的时间。所有的细胞喜欢一个人，最后一个细胞更新完毕应该是七年。我想大约七年之后喜欢那个人的最后一个细胞也许也会更新完毕的。
相处的第六年，我开始对这场不伦不类的情事开始有了深深地反省。夜深入静，彻夜难眠，觉得自己就是一只行走在悬崖边的山羊，若再不收步随时都会跌入深渊而粉身碎骨。
我开始劝说，开始找借口疏远，开始躲避，也开始学会打牌，应酬……直到分手，尽管这是一件很艰难的决择，也别无选择。
去年五月的一天，无意中点进“九秀直播”间，看到一个熟悉的头像，心里一阵狂跳，“推”开房间，没人，说是要到八点开播。我焦躁地守在门口，守着那个长久而又苦涩的时间。
到了八点半，我毅然点开，果然是你，三年未见，你似乎还是那个模样，只是脸上的护肤品堆砌了时光的苍白。看到我的出现，你似乎很诧异，但很快又恢复了自然，和你的粉丝们互动，交流。我送了一束又一束的鲜花，只为你唱一曲《我是你的爱人，你却不是我的男人》。你笑着答应了，尽管那笑容有些僵硬，但还是旋即亮开了嗓子。
听着忧伤的曲调，我仿佛置身于灯红酒绿的OK厅包厢间，曾经的我们消费了太多精力，情感，意愿，还有大好的时光，现在我在为自己的行为反思，而你正在为自己的消费买单。
